父親的公司也倒閉了之後,吉?思瀚幾乎要崩潰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會面臨這樣的生活。他的眼睛裡毫無掩飾地流露出無助,這樣的日子要維持多久?
父親還好,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他也相信有一天會起色的,隻是,他不知道這一天要等到什麼時候。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比之生活在更底層的人,他們不要為生計發愁。
現在一家人就林惠一個人在工作着,忙碌着。當我們抱怨生活過于忙碌的時候,我們真不會想到無所事事比忙碌更加可怕更加無聊。
金融危機的可怕性,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也才能深有體會,它像瘟疫一樣,把它的危害傳播到各個角落,特别是那些沒有什麼資産的人,特别是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沒有什麼才能的人,那日子真的是水深火熱。
與林惠他們一樣,雷名也遭遇了這場劫難。雷名的公司因資金周轉不過來而倒閉了,公司一倒閉,收入也沒了,他在美國是呆不下去了。更加讓雷名呆不下去的是感情,金羽離他而去,而他在夜裡還會時常夢到林羽,她瘸着腿站在講台上的樣子,她披着長發在小溪邊駐立的樣子,甚至,他想到了自己絕情離開村莊時她痛苦的樣子,還有她躺在手術床上切去一節骨頭的樣子……哦,林羽,你真的過得還好嗎?你原諒我了嗎?越是空閑,他想得越厲害,對,現在自由了,回國去看看林羽吧!不打擾,隻看看。于是,他變賣了所有資産返回中國,返國的時候去看了下金羽,她已經結婚,而且有了身孕,她是再苦也要留在美國了。
在雷名回國前幾個月,另一對可憐的中國夫婦随貨躲在一個集裝箱裡從美國回到中國,和他們從中國偷渡出國時一樣,躲在集裝箱裡出國,也躲在集裝箱裡回國。
他們就是林龍貴的小弟弟林龍環夫婦。
他們是偷渡去美國的,因為偷渡者沒有合法的身份,可供他們選擇的工作機會并不多,而華人餐館則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在餐館工作可以省下不少飯錢。于是,在随後的幾年中,他們在全美各個城市的華人餐館之間遊走,在一個地方最長工作三年,最短隻有三個月;在這個過程中他去過很多個城市,從最繁華的紐約市,到黑人聚集的落後的路易斯安娜州,再到燈紅酒綠的賭城拉斯維加斯。是這些遍布美國各地的華人餐飲業讓他們在美國立住腳的,而在美國人眼中,華人的餐飲業是比麥當勞更加厲害的“連鎖店”,美國人覺得隻要有土地的地方就有中國人。
在美國,他們憑着一股頑強的精神,打拼了幾年,攢了點積蓄,雖然英語依然不是太好,但至少足夠應付日常的衣食住行了。唯一讓他們郁悶的就是那張難以得到的美國綠卡,沒有這張卡片上的那一串數字代碼,他永遠都是個随時有可能被美國移民局抓到并遣送回國的偷渡者。不要說他們,就是有些能耐的人都很難能拿到綠卡。
金融危機一爆發,他們也跟着失業了,在國内的小村莊,沒有錢尚且能把日子過下去,頂多就是吃得差一點,粗茶淡飯,總也不至于餓死。隻身在國外,沒有錢,那簡直就是件恐怖的事,今天過了不知道明天怎麼樣。東奔西跑了幾回後,無奈之下選擇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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