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淘氣的孩子還往裡面扔石頭、撒尿什麼的。被生産隊的人抓住就找大人告狀,有時因為這事,大人之間就吵架,惱了,再撒,再吵架……開始生産隊裡還專門有人看管,後來也放任了。反正大家都喝這水,這是不是也是一種互相傷害呢?
王才的算盤打得是不對的,其一是他沒有想到會有生産隊,大家都到隊裡去幹活賺工分,成年男的掙整分,女人視情況而定,老人隻能掙一半,小孩子一般是不讓上地幹活的,即使是去了,也隻能是賺一半的工分。這工分誰說了算呢?
像老王家這些人肯定是說了不算的。雖然老王家的人并沒有欺負過别人,包括那些長短工,可人就是這樣沒良心,王才家裡一年掙的工分少得可憐。
其二是玉華即使是長大了,畢竟是女孩子,不能一直在家裡呆着不嫁人。不像是男孩子,會給家裡賺來工分。玉華很快就能把家裡打點得挺好了,也快到了出嫁的年齡。
在東北的農村,到了年齡不出閣,是讓人說閑話的。她是大的,所以玉君一切都要聽她的,這一點,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比如針線活之類的是從來不讓她插手,理由是做得太難看,用一句農村的話就是“手太左。”也不在玉華這樣說,她好像是天生就是一個“好針線”,手巧得不得了,隻要是看見的東西,回家準能立馬在一塊小布上繡出來。這也着實讓玉君羨慕得不得了,她有心要學,但玉華是堅決不教的,她要做的都是一些重活。比如挑水,剛開始她隻能挑一個桶底兒,還累得走走歇歇。後來終于能挑得上兩個半桶行走自如,而玉華也就心安理得地在家裡縫縫補補。
等老頭能夠從炕上起來,失去了從前的輕盈,已現出老态。背駝得不能再駝,整天地咳着。走路要借助一根棍子。他什麼也不幹了,每天在屯子裡走來走去。
有時站在村口,看來來往往送糞的大車,那車老闆兒大鞭子甩得山響,三四匹騾馬死命地拉着,路上便撒了一溜溜的糞。
老闆兒們有時和老頭打聲招呼,那些原來都是做長短工的人,隻是受窮的命,現在也抖起來了,打招呼并不是關系好,而是一種炫耀。老頭也點頭躬腰的,隻是從心裡疼那些馬,那些糞。路上要糞幹什麼?要是自己家的早找塊闆子擋好了。
這些半吊子老闆兒,隻知道用鞭子抽馬,禍害人啊!我當年趕車時,誰不說咱車走得穩,馬伺候得壯實。
過些天隊上的糞終于不夠用了。于是一個裝着大桶的車就走家串戶地要糞。
這年頭都吃不飽,還哪有太多的屎尿?走了大半個村子也隻不過是小半桶而已。
哪像以前,家裡的人冬天夏天都出去撿糞,漚糞,燒糞,糞多得都用不完。那糞也有勁,莊稼長得黑綠黑綠的,一副喜人相,哪像現在的莊稼,幹黃幹黃的,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有一段時間隊裡一看糞不夠用,就從野外挖來一些土,那不叫土,美其名曰叫壓地肥,還說祖國處處都是寶,土也是肥,再把從各家淘來的屎尿往上面一澆,就送到了地裡。一連幾天,空氣中都是茅樓的味兒。好像整個世界都是茅樓了,讓人無時無刻不想吐。問題是土當不了肥,沒用。屎尿直接下到地裡,燒苗。反正這莊稼長得是歪歪扭扭,不值一看。
老頭兒幹不動活了,倒是越來越有耐心煩兒了,沒事兒往樹下邊坐着,編個筐,編個簍,也能換上幾個錢,掙上幾個工分。
國良愛玩,整天亂跑,也隻是瞎玩。老頭就把編筐的柳條,找上幾根合适的、粗的,好好地按照四方形的形狀編了起來,然後把最周正的兩個按照邊角錯開用細繩一綁,而後用窗戶紙一糊,把顔色相間開,又拴了個挺大的尾巴。哈哈,一個大大的“八卦”風筝就做成了。把玉華納鞋底的麻線拴上,領着國良就到屯子後面的崗子上去了。當風筝騰空而起的時候,跟着來看熱鬧的小孩子兒都叫了起來,羨慕地看着國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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