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的腳流血了。”
哥哥,離(楚佳南那時候叫離)愣了一下,自從家破人亡之後,這兩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哥哥。
這兩年,那些見過他的人,無一例外,不知道他身份的,都把他錯認成女孩。知道他身份的,都很暧昧地望着他笑。
那些人一般都沖着他喊:喂,過來。
仿佛他的名字就叫喂。
少數一些人叫他的名字,離,過來。
那些人,都會把那個離字念成一種很奇怪的腔調。讓他無端有一種被侵犯地感覺。
此時,這個小小的白嫩嫩的小寶貝,一臉甜甜地笑着,望着他,
“哥哥,你疼嗎?”
小女孩蹒跚着跑過來,蹲在他面前,伸出白嫩的小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腳。
他的皮膚非常敏感,這些年,他最厭惡的事,就是别人碰他。那種變成厭惡的心理,引發了生理上的變化。一旦有人碰他,隻是輕輕一碰,他便全身每一寸皮膚都警醒起來,敏感到一絲絲的碰觸,都讓他生不如死。
他痛恨自己這個樣子,卻又無能為力。
這個世界在他眼裡早就是一片黑暗,沒有一點希望。沒有一點溫暖。
這個小寶寶的接近,讓他不知所措。他早不習慣離人太近。他讨厭所有人。
現在,他盯着這隻白嫩的小手,小手胖乎乎地,圓潤的手背上,有一個個深深的小圓窩。那柔軟滑嫩的皮膚,幼兒的柔軟的皮膚,輕輕沾着他的腳。他的腳白皙纖細,由于這兩年來的不停舞蹈,使他的腳趾頭變得有些畸形。蒼白的腳趾甲上面塗着豔紅色的蔻丹,加上尖利沙礫劃破流出的鮮血凝固着……
“哥哥,你别怕。這是奶娘給的藥藥,塗上就不疼了。”
小女孩别看年紀不大,吐字倒很清楚。柔軟的小手捏着一個小手絹,伸長着小手,費勁地沾了水,探試着他腳上的泥土和血迹。由于小女孩年紀太小,他注意到,每一次,小女孩往前伸手沾水的時候,她站在水塘邊的繡花鞋都會濕一些。等到小女孩給他擦了腳,走回來,繡花鞋已經濕得隻剩下鞋面是幹的了。
小女孩從懷裡掏出一個碧綠小瓷瓶,打開,把裡的粉沫倒在他腳,輕輕給他揉搓着。他感覺到藥沫在他腳面上,那種舒服涼絲絲的感覺。
他出身于大将軍家庭,這些外傷藥,是好是次,他一看便知。他看得出來,這小女孩給他擦的藥,是上等的金瘡藥,擦上後,像這種藥,過兩天傷口就會全愈。當然這是對于靜養的人來說。像他這樣一種人,再好的藥,對他也沒有用。因為回去後,也許主人就會鞭打他,甚至會直接用穿着靴子的腳踩在他的傷腳上。
但是這些他想到了,也不會再傷心了。對于一個徹底放棄自已身體的人,對于他這樣一個,覺得自已身體很髒,根本不值得去保護的人來說。傷得太深,痛得太狠,又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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