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穿這樣的鞋?”
他記得見面的時候,還有趕集那天,七七腳上穿的鞋子,雖然有些舊,但沒有這麼破。
“啊,這是不穿的舊鞋。你叫我,我一急,就穿錯鞋了。”
小梗的鞋還給她了。
她現在還真隻有這一雙又舊又爛的鞋。
雖然這個男人是她未來的夫婿,七七還是不好意思,讓一個大男人,看着她兩腳泥的狼狽樣。
岩石左邊有一處積水窪,閻辰北抱着七七,給她洗掉腳上的泥。
然後掏出一塊手帕,擦幹淨她的腳。
閻辰北不會背着她走吧?
七七這樣想着。
閻辰北脫下自己的膠鞋,給七七穿上。
“你先回去吧。”
閻辰北一手拎起七七的舊鞋子,站在那裡,讓七七回家。
“這舊鞋子不要了。”
七七上前搶過鞋子,扔了出去。
“我不穿你的鞋,給你。”
她就要脫掉鞋子給閻辰北。
“你還真想讓我背你走啊!”
閻辰北笑了,七七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了頭,推了閻辰北一把,
“誰要你背,你還不快走。”
“我走了,明開見。”
閻辰北擺擺手,頭也不回的向前走了。
長褲下是一雙赤着的腳,七七看着,眼淚漸漸模糊了雙眼……
她卻沒有注意到,赤腳走過的地方,陰影裡,開出了一朵朵血色的小花……
********
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七七怕驚醒了人,翻牆爬樹進了院。
一進院,就發現爹屋裡亮着燈,有說話聲。
“你這是弄啥去,老婆?”
七七還沒來得及進鍋屋,堂屋的門打開了,爹和後娘一前一後走出來。後娘手裡拿着個布袋子,爹在後面拉扯着。
“你不能去,要是被人逮着,可壞了。”
“你個膽小鬼,我再不出去偷一把麥子,明天吃啥,喝西北風啊。”
“這五黃六月,青黃不接的時候,哪家不挨餓啊。老婆,再等等,過月把收麥了,分了糧食就好過了。”
七七這才聽明白,原來是後娘,要趁天黑,去偷地裡即将成熟的小麥。
她是做飯的,家裡有多少能吃的東西,她比誰都清楚。
鍋屋裡那口大洋灰缸裡白面隻有一小把,玉米面隻有一碗了,高粱面還有三四斤的樣子。
這些糧食,全家七口人吃飯,就是吃稀的,再配上菜園裡的青菜,也不能等到收麥子。
現在是吃工分,誰家都沒有多餘的糧食。在莊裡買也買不着。
就是到縣上八号橋黑市偷偷買,糧食貴得離譜。
再說這些錢,七七知道,後娘也舍不得花。
開門過日子,哪樣不要錢,家裡總得放兩個壓腰錢。動不得。
“你不知道啊,隊裡派出了三個後生看麥,你去了也是白搭。”
涼得水的話,讓馬蘭花一心的勁全散了。
是啊,她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女人,在後生面前也沒有魅力啊。
她就是能豁出去這張老臉,人家也不稀罕啊。
看着爹推着後娘進屋,關了門,吹燈睡覺。
七七才從石榴樹後走出來,悄悄進了鍋屋,睡在床上,想着眼下的這些困難。
愁的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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