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獄卒解了此間牢房的鎖,說是要取亂羽初臨此地時穿的衣裳,這便又匆匆退下。
洛笙終于松下一口氣,回過頭來對亂羽一笑:“答應了我的,可不許反悔。”
亂羽後知後覺,也知曉如今抵賴不得,隻好認栽點了點頭。
他其實仍有許多話想問,那日同唐星翼所說的自暴自棄的話也并非一時之快。
這些日子他在獄中無人打擾,除了蔣淵學滋事用刑所占用的時辰,剩下的多被用來靜心思考。
亂羽心知——他的仙子能夠為他解惑。
可……
眼下真是最佳的時機嗎……
寒風自那小窗裡猛灌進來一陣,吹得他不禁打一個寒戰。
洛笙神色一變,自乾坤袋裡抖出來一件雪白的大氅,三步兩步上前去為他系上:“臨近冬至,夜裡更寒,你先披着。”
亂羽低頭掃一眼大氅的長度,皮笑肉不笑道:“那小白臉的東西我不要。”
洛笙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他所指何人,好言好語地哄他道:“不是他的——是前些日子在北州,我花了銀子買下的。”
亂羽意料之外,下意識多問一句确認:“當真?”
洛笙點點頭,又擡手替他理了理領口:“一直也沒有機會拿出來,今日正好。”
亂羽隻靜靜地将她打量了一圈,眼裡生出些心疼:“真的瘦了……方才在我懷裡輕飄飄的,若不是帶着溫熱,我都要以為是錯覺了。”
洛笙聞言微微一頓,垂了手不動聲色地避過他,回頭裝模作樣地張望了一圈,話鋒一轉道:“什麼衣裳要取這麼久?”
亂羽好似被這一句點醒,擡步就要往外走:“也沒什麼要緊——便丢了吧!料子容那獄卒去當了也能換幾個銅闆,咱們還是先回去要緊。”
洛笙不明所以,卻也實在不喜這獄中環境,點了點頭跟上他。
兩人走了也沒有很久,那獄卒終于捧着疊衣服匆匆趕來。
“公子,你這衣裳染了不少血,還——”
話音戛然而止,牢房裡早空空如也。
月光自小窗瀉下,那銀白色的衣裳卻并未反出光來。
上面可見磨損破口,血迹早凝進衣裡。
眼下到了冬月下旬,京都的夜晚也變得靜谧。
偶有燈火點點,在寒夜裡飄零着絲絲暖意。
談知節早回了府中,脖子上的一點點傷也被包紮上了紗布。
有一暗衛才同他彙報了什麼消息。
“竟真叫她領走了?”
太子殿下有些意外,卻也并未打算插手。
那暗衛見他沒有别的吩咐,低了低頭又退下了。
談知節擡手摸了摸頸間的紗布,感慨道:“倒是情真意切。”
屋裡屏風後走出位神情淡漠的素衣女子,走到桌前收拾起桌上的瓶瓶罐罐。
“殿下似乎對此二人很是在意。”
她随口一提。
談知節擡頭看她一眼,歎道:“原是想請他二人來護你周全……”
那女子動作微頓,道:“既是随心随性、自由自在的江湖旅人,還是莫要束縛在這朝堂的陰詭算計之中了。”
談知節眸子一沉:“臨宴曾與我說過——此二人,一個可為這世間最利的箭,透甲千軍、百步穿楊,一個能成這世間最厚的盾,固若金湯、逢戰不退。”
那女子聞言輕笑:“聽來可都不像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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