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這一截袖子衣料被撕下,吹了風受了涼,又或許是洛笙包紮時力度大了些,少年一時沒反應過來,皺着眉倒吸了一口涼氣。
洛笙手上動作一頓,微微擡頭去看他的眼睛:“疼?”
聽來似乎是關心,但眸子裡依然冷清,又好像帶了些警告的意思。
倒讓這受傷的人覺得是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少年見她如此,連忙像個撥浪鼓似的搖頭,不敢再做什麼,自覺找了别的話:“用慣了輕劍,一時間覺得那刀真沉。”
洛笙聽進耳中,沒接話,卻無聲一笑。
少年看在眼裡,一句話沒經思考便脫了口:“方才便想說了——你倒是長得不錯。”
洛笙包紮傷口很是利索,不一會兒就綁得牢牢的。
她退後兩步,擡眼又去看一直忍痛的少年,打趣着回了一句:“你長得也不錯。”
少年嘴角一揚:“還說不是看上我了?”
洛笙白他一眼,不過轉瞬便當做無事發生,撿起剛剛随手丢在一旁的鬥笠,似有若無地歎了口氣,提醒一句:“臉上濺血了,擦擦。”
少年下意識擡手抹了一把,沒再執着于“誰看上誰”。
洛笙忽的想起什麼:“你口口聲聲說我看上你了,可我連你姓甚名誰還未知曉。”
少年這下恍然大悟,面上笑意不減:“我可當姑娘是承認了——在下姓齊,單名羽,祖籍南安城,尚未及冠,因而無字。”
洛笙神色一變:“亂羽?”
早幾年山下有傳聞——南安楓庭為仙家大戶,在天下衆多仙門中即便排不到第二也有前五,可它的小主子卻在幼時便去了鏡花水月,沒過幾年更是傳出了些事迹。
“亂羽”二字,便是天下人給這少年的名聲。
“原來姑娘知道我。”亂羽禮貌一笑,“可我還未知曉姑娘身份。”
洛笙細細打量他一陣兒,暗自覺得同那傳聞中的少俠頗有出入,但也沒失了該有的禮數:“我姓洛,名笙,字舒顔,不知祖籍何處。”
“原來是掌門弟子。”亂羽佯裝震驚,随後又誇贊一句,“洛舒顔……好名字!”
洛笙聽得懂他話裡深意,隻一個白眼不作理會。
亂羽動了動受傷的胳膊,發覺傷勢帶來的後勁兒着實大了些,但還是忍了疼拿那隻手拉過洛笙:“走!回城裡領賞去!”
洛笙本想掙開,卻又顧及他胳膊上的傷勢,隻得由他拉着往城門走。
兩人在月下也沒有走很遠,卻見遠遠的從城裡來了一夥人。
洛笙始終擔心那皇榜的目的,眼疾手快便拉了亂羽躲進一旁的草叢。
月上梢頭,林中昏暗。
來人中為首的正是那東侯府的世子爺,這時候騎着馬趾高氣揚指揮着下屬:“都給我動作快點兒!斬這魔物可是封官授爵的!給我擡回去領賞!”
“這不要臉的蔣淵學——”
亂羽正要起身過去理論,卻被洛笙摁下來拉得更遠了一些。
“做什麼?你不要那官位,我還要那銀錢呢!再不濟——就算我不要那銀兩,也不能讓他這廢物把功勞搶了去!”
話雖如此,他語氣裡的不滿卻隻對那東侯府的世子爺。
洛笙終于停下步子回過頭來看他:“讓東侯府把這功勞占了才是最佳的做法。”
出乎意料,亂羽竟沒再堅持,反而倚着一旁的樹,饒有興趣地看着她:“你且說說為何?”
洛笙本想告知他前幾日城郊遇襲的那輛四駕馬車,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下。
這人這麼些年過得肆意潇灑吃穿不愁,也能說出些大言不慚的玩笑話……還是不要讓他卷進這件事為好……
亂羽見她幾番欲言又止,眉頭一蹙猜到了她的顧慮:“怎麼?你當我還能置身事外嗎?”
洛笙聞言疑惑,下意識擡頭去看他。
亂羽一眨眼将視線移向别處:“那日客飲居造謠的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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