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娘娘不必驚慌。”何太醫回神,立即安撫道,“您這脈象雖是有異,但卻是往好了去的。是以老臣才覺得有些奇怪,一時出了神,還請娘娘恕罪。”
“此話何解?”魏岚似是沒聽懂,有些愣怔的問到,“可是說我體内的蠱毒解了?”
何太醫搖頭,“這卻是沒有。但您今日的脈象,卻确實是比之前好上了許多。似乎是……”
他思考了一會兒,才又接着道,“似乎是又重新進入休眠了。”
魏岚聽了,卻沒有覺着高興。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太醫既然有此反應,那便說明這情況便是他也料想不到的。
而她這些日子來都是喝的何太醫開的方子,平日裡也多是陷入昏睡中,這蠱蟲怎的又莫名其妙的又重新休眠了。
她蹙着眉細細思索了起來,腦海中忽而閃過一個念頭,她沉着嗓子緩緩說到,“會不會是這蠱蟲隻是暫時休眠,待得下次醒來時……古人不常說,這人将死之際,總會有一次回光返照的麼……”
“你可莫要胡思亂想,什麼回光返照,沒有的事!”聽了她的話,何太醫也顧及不上身份尊卑了,想也不想的當即就将她的話給駁斥了回去,渾然就如同一個長輩在訓斥小輩般,神色嚴肅的喝道,“這蠱蟲又不是沒有法子可解,隻是麻煩些罷了。巴氏部族的族長再有兩日便到了,待他一進宮,就能給你解了這蠱毒,你隻管安心養着身子便是!”
魏岚被他這麼一喝,卻也不生氣,反倒生出些恍惚來。她蓦的便憶起了未出閣時,她央着他要那吃了能生病的藥,便是被他如此厲聲叱喝了一番。哪怕他最終還是将那藥給了她,但也好長一段時間沒給過她好臉色,見了總免不得說上兩句。
他确實,一直是将她當自個兒的孫女般真心憐愛着的。
隻是在她入宮後,因着這身份,往日那些溫情卻是再也尋不到了。
縱是相依為命的爺爺和哥哥見了她,也要行禮跪拜,言談間也是小心翼翼,總怕說錯了話,給旁人落了話柄。
可這一聲聲的娘娘,這一次次的跪拜,又怎不是對他們之間那份親情的消磨。
總有一日,這往日的情分是會被徹底消磨殆盡的。到了那日,她就真成了他們眼中的天家人了。
但這天家人,又哪是那麼好當的呢。
這皇家裡的人,哪個不是冷冰冰的,眼裡心裡,隻看得到那份至高無上的尊榮。為了那個位置,又有哪個手裡沒沾着親人的血。
這所謂親情,在他們眼中才是最不值當的。
她神色黯然的輕輕撫了撫已經有些顯懷的小腹,心中不禁一軟,眼裡又重新有了些許光芒。
有些事她沒法改變,也無力抗争。但總有一件事,是她可以做到的。
至少,她還有一個孩子。
既然何太醫說了無事,那她便再信他一次。
若真的能解了這蠱毒,待孩子出生,她定要好好教養他。
旁的情分她強求不來,但這母子的情分,卻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她聲音軟了下來,眼裡也帶着柔色,軟軟的向何太醫道了歉:“何爺爺莫惱,岚兒不會再亂想了。”
這一聲何爺爺,聽得何太醫也是心中一暖,态度也跟着柔了下來。
他忍不住像從前那般,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好岚兒,你便放下心來吧,無論如何,何爺爺總是會護着你的。你是不知,你爺爺知曉你懷了孩子時的那高興樣。縱是為了不讓他一把年紀了還為你擔心,你也得好好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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