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老三碾了半碗石榴皮汁水,拿出一個袋子,“我買了一點白糖,給你多放點試試……”
小風用筷子在碗裡攪來攪去,斜着碗沿看了看,那糖顆粒分明,就是不化。
端起來嘗了一點,他不由得又打了一個寒顫,那澀味和中午的一模一樣。
三妹見他端着碗,眉頭緊鎖,說道:“喝藥不能嘗,越嘗越喝不下……”
他想想也是,三口是澀,五口是澀,一口也是澀。
于是一仰頭,一飲而盡。
老三拿過碗,嘗了一下,皺起眉頭,“放了這麼多糖,怎麼還是這麼澀……你要是嘴裡澀,就吃點白糖……”
小風用湯匙挖了一勺白糖放進嘴裡,嚼碎了,直到咽下去,也沒感覺到一絲甜意……
十幾天之後的一個傍晚,小風回到家中。
老三問道:“工錢的事你問了沒有?”
“他們說年底結賬。”
三妹頓時火冒三丈,“年底結賬?一點這樣的錢!他們還想不認賬?!”
小風說道:“他們隻是年底結賬,又沒說不給……”
老三也沒好氣,“哪個給他年底結賬?!明天我就找他們!”
第二天一早,老三就來到電站,直接找到站長辦公室。
“才兩百多塊錢,還要等到年底?”
站長也是本村人,趕緊讓座,“電站比不得私人,都有手續……”
“你莫要跟我說那麼多!我的伢仔遭了多大的孽,你們是不曉得……要不是我摔傷了,哪裡會讓他去受這個苦……”
站長似乎聽出了他怒氣沖天背後的聲淚俱下。
最終,站長給他開了一個收據,拿自己的錢先墊付了。
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
午飯時,老三對三妹說道:“就要開學了,我上午聽人說上初中得自己帶課桌和闆凳。”
“那上哪找去?”
吃到一半,三妹想起來了,“他大舅讀初中的時候,我爸找人做了一套讀書的桌椅,他細舅現在沒讀書了,可以去拿!”
吃着吃着,三妹對小風說道:“隻怕有别人找他借,你快點吃,吃了就去……”
老三先吃完,出去找人借來一輛木制闆車,小風跟在三妹後面出了門。
出了三岔路口往北,大概三四裡路,就是李家垅。
馬路兩邊是高大的白楊樹,兩人在樹蔭下走着,倒也不是很熱。
走着走着,三妹講起了過去。
“我一天書都沒讀過,小時候就是帶弟弟,接連帶了好幾個,要是你外公喝了酒,看到他們哭了,摔倒了,就要發脾氣……”
小風想起一個問題,便問道:“我爸有兩個哥,所以别人都叫他老三,大舅細舅不都喊你哥嗎,也就是說你是老大,那為什麼别人都喊你三妹呢?”
三妹輕聲歎了一口氣,“唉……說來也是你外公外婆遭了孽,原本我手上還有兩個哥哥,手下還有一個妹妹,唉……隻可惜都沒帶大……”
“什麼叫沒帶大……”
“就是帶着帶着突然就發急病,就沒了……”
小風聽她講着當時的情形,心裡有些難過,于是問道:“聽說我外公年輕的時候去外國打過仗?”
三妹頓時自豪起來,“打仗的時候我爸是去過外國,不過不是去打仗,别人建房子的時候,他就專門粉牆,你看我們家的牆就是他粉的,這麼多年了一點沒開裂,泥灰都沒落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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