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志想象過,一旦父親知道他不繼續讀書,恐怕不隻是罵他那麼簡單,很有可能會操着家夥猛拍他的屁股,罵他狼心狗肺,罵他不識好歹,嚴重者甚至會把他趕出家門。
但他不怕,他是男子漢,又不是小孩。
他就是要陪着伊妮。
在十四歲那年,他就喜歡上了伊妮,這是他的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伊妮。
那一年也是夏天,放暑假的時候,在一個暴雨過後的下午,他提着竹簍去捉魚。
隻要有水溝地方,水流由上至下流淌的水窪窪裡,就會有鲫魚迎着水往上遊。
往往還兩三隻擠在一起,象比賽似地,要争個高低。
這時候,隻要悄悄地接近,兩隻手伸過去,一下子來個合圍,總能撈到一兩隻活蹦亂跳的鲫魚。
王有志最喜歡捉魚捉泥鳅捉黃鳝。
那一天,他收獲頗多,滿滿的一簍子。
夕陽西下的時候,他興高采烈往回走。
遠遠地,他看見清水河坡上坐着一個女孩,兩隻長辮子用紅色毛線繩子捆着,垂在肩上。
她兩腿并攏,兩隻手捧着一本書,擱在膝蓋上,低眉垂眸,神情專注。
耳邊散落着一拗秀發,微風吹起,那發絲輕輕舞動。
夕陽的餘輝透過層層雲朵,象萬道金光,也如霞光萬丈。
綠茵茵的草坡,專注讀書的女孩,紅得耀眼的毛線繩,黑得發亮的縷縷青絲
還有離女孩子旁邊10米遠低着頭悠閑吃着草的牛兒
像一副賞心悅目的油畫深深地刻在王有志的腦海裡了。
從那時候起,伊妮就走進了他的世界。
他默默地關注她,思念她。
這一次李伊妮落榜後,村裡人對她的各種議論也深深地刺激着他。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人們不去管你付出多少,隻看結果。
考上了,你牛,你好,你厲害,你是所有人的驕傲
落榜了,你慫,你差,你不成材,你就是時間與金錢的糟蹋者。
這對于學生來說不公平。
但王有志也堵不住别人的嘴。
他選擇沉默與陪伴。
其實他經常找各種借口到後村,隻可惜很少看到伊妮。
偶爾看到了,伊妮卻不見他。
因為大部分的時候她都低着頭,象一個犯了嚴重錯誤的人,不敢擡頭見日。
這讓他心疼并難受。
他知道如果明年落榜,他将會與伊妮遭遇同樣的下場。
百分之十不到的比例,他有什麼把握就是那幸運的十個人?
所以,既然遲早要面對,倒不如爽氣些,讓暴風雨早些來臨吧!
至少,他可以與伊妮一起經曆這場洗禮。
伊妮難得一見的燦爛笑容象一個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陣陣漣漪在王有志的胸懷中蕩漾開來,他特别想沖上前去,抱住那個瘦弱而美麗的身姿,不過,他控制住了。
他知道不可以這樣做,至少目前還不行。
看到伊妮進了屋,他才轉過身,往鎮上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倒回來。
不上學了,還去買書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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