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嫂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常年幹體力活,一說話嗓門也大,她的話很遠的人都可以聽到。
春菊坐在長椅上,微微佝偻着上身,腦袋幾乎埋在胸前,再沒有曾經的高傲和自信。
曾經的她,一直都是燙着大卷、穿着時髦的衣服,身上還會噴灑點香水,很遠的人就可以聞到。
不知道的人,以為她是哪家話高價錢娶回來的媳婦,現在這副蔫頭耷腦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到。
紅梅平時也就嘴碎,但是心地是好的,是鄉下人的那種質樸和熱情。她看到無精打采的春菊一個人獨坐在長椅上。便幾步走了過去。
她緊靠着春菊坐下。
大概黃嫂的話,大家彼此都有聽到。春菊沒有直接說她的事情,而是轉移了話題,轉頭看着紅梅道,“你說,安然也是在鄉下長大的嗎?”
紅梅不假思索的道,“那是當然,黃嫂怎麼會騙人?安然第一次來顧家的時候我見過,穿着可土氣了,也沒有現在的氣質,那時候還沒有進門,便被顧程趕出來了。”
春菊依然耷拉着腦袋,半天沒有回應。
紅梅歪着腦袋,狐疑的看着她道,“你怎麼了?”
春菊搖了搖頭,眼中似是有淚水,但是她一向好強,一向不在衆人面前顯出她的脆弱。雖是個保姆,自尊心卻很強。
紅梅看到這裡,便一聲不吭了,但是她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答案了。那肯定是老男人的事情。
隻有老男人的事情才能讓她如此傷心,如果沒有猜錯,就是老男人嫌棄她了。她的驕傲和自信隻有在老男人面前才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安然,她為什麼如此幸福?她哪裡比我們好呢?”春菊低着頭,小聲地說着,最後一句話似是在歎息。即使如此低的聲音,紅梅也聽得清清楚楚。
紅梅驚愕的看着春菊,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有些不解地道,“你沒事吧?凍着了?”
春菊不說話,并把她放在自己額頭的手拿掉。
紅梅無奈的歎息一聲道,“安然比我們漂亮吧?個子比我們高吧?這不是我們說的,隻要安然一出門,瞬間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涼亭子裡的那些人你也能看到。多數的話題都是安然。但是安然幾乎不去涼亭,他們的目光還是離不開安然。安然做飯比我們好吃吧?隻要路過顧家門口,聞到的飯香味都是安然在做飯,你我都做不到。就這兩點我們都不具備。”
春菊耷拉着腦袋,使勁地嗅了嗅鼻子,但是紅梅分明感覺她在哭。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隻是說了一句道,“有些事情你要想開,我們離得主家很近,時間長了會有一種錯覺,會以為我們就是這兒的人,或者和他們一樣一個層次的人。但是隻要我們一離開主家,一切回到原點。我們一切都是依附在主家身上的,隻要主家不高興了,一腳踢開我們,我們就會很痛苦。我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和主家走得太近,這樣即使主家趕走我們,我們也不會太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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