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聽他如此說,豈會不明白?
不覺面上一紅,起身離開竈房。
剛走出去,謝凝又停了下來,“還有一事勞煩觀主。這屋子實在住不得人,煩請觀主在廣靈觀騰出一間廂房,容謝某暫住幾日。”
黃觀主摸着被打濕的衣衫思忖:也是,春宵一刻,良晨美景,自然是得翡翠床芙蓉帳,若是被這風雪攪了興緻,委實煞風景。
“還是小公子思慮周全,貧道這就讓道童把屋子收拾出來,明日便可入住。”
黃觀主一行人走後,謝凝便做些簡單的餐食。
松蘿吃了些薄粥,又喝了湯藥,剛喝完,隻覺眼皮兒有千斤重,再次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松蘿睜開眼,隻覺神清氣爽,病痛全無。
她坐起身,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蓋着錦緞棉被,腳底放着燙婆子,屋子裡生起了炭火,暖意融融。
炭火燒得火紅,卻沒有一絲煙。
是銀絲炭吧!
她以前隻在集市上看到過,這一籮炭,抵得上她們一月的用度了。
謝凝歇在矮塌上,身上蓋着裘被,配上那潔淨的面容,猶如無瑕白玉,一貌傾城。
松蘿悄悄到竈房,竈房添置了新的炭爐和炊具,米缸是滿的,案闆上放着臘肉、魚脍,還有一整扇羊排。
她們,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松蘿看着這些,突然眼角浸出淚來。
終于不用過忍饑挨餓的日子,卻是用公子的清譽換來的。
她抹幹眼淚,做好早飯,端進屋時,謝凝已經起身。
她穿着天青色寬袖廣身袍,正用一根青玉簪挽起發髻。看到松蘿進來,她說:“把這套衣服換上。”
桌上放着嶄新的衣裙,衣領處是厚實的兔裘,想來,比她身上這件破棉襖要暖上百倍。
“湯藥要繼續喝,每日兩次,連喝三日,方能祛除病根。”謝凝說道。
松蘿擺好餐盤,問道:“公子何時會問診治病?”
謝凝自幼體弱,隻記得不停請大夫給她診病,卻從不知道她自己竟會診病。
何止是會診病?
能看得出何時生病,并且能提前把藥方開好,一劑湯藥,便能藥到病除。
謝凝看着面前的銅鏡,眼神飄忽,“看的多了,便會了。”
吃過飯,謝凝拿出裝銀子的包袱,交給松蘿。
“去集市上買最貴最鋒利的金絲線,價錢不論。”
廣靈山下,每月逢初一、十五,便會有集市,庵裡的姑子做些吃食,婦人做的繡品,農人做的鋤頭……都會拿到集市上去賣。
“公子說的可是胡人的金蠶絲?”松蘿問道。
胡人的駱駝商隊,每逢十五也會來集市,販賣一些稀奇玩意兒。
傳聞金蠶絲,鋒利無比,價錢昂貴,是胡人手中的奇貨。
謝凝點頭,“今日是十五,去商隊找王胡子,他手裡有貨。”
“酉時前趕回,我們要搬到廣靈觀去住。”謝凝看着栖身多年的舊屋,“這裡需要修葺。”
這個屋子晴天透風,雨天漏雨,确實該好好修修了。
申時三刻,松蘿回來了,哭喪着一張臉。
“公子,我差事沒辦好,被那王胡子騙了,三百兩,就換得這麼一根細錢。”松蘿自懷中掏出十餘寸的金絲。
她真的是昏了頭了,去之前想好的,要砍價、要砍價,誰知被那王胡子一頓忽悠,就把銀子交了出去。
三百兩,就換這麼一根金絲。
謝凝接過金絲,就着夕陽的餘光展開,一根細細的金線,比尋常棉線還要細,用手輕輕一碰,一串血珠便滴了下來。
“公子。”松蘿驚呼,她要去找止血藥,卻被謝凝叫住。
“你來拿着,不要松手。”謝凝渾不在意,随意将血抹在衣衫上,拿起桌上的銀梳子,輕輕将梳子丢在金絲上,梳子随即斷裂。
謝凝嘴角現過一抹淺笑,“你這趟差事,辦的甚好!”
松蘿讪笑,“公子,三百兩金沒有了。”
“人在,銀錢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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