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口中心。
陽光被陰雲所遮蔽覆蓋,投下的陰影籠罩大地。
原本是熱鬧非凡的商業街區此時卻空無一人存在,所有人都被拉入了世界的倒影中。
而能夠避免被影世界所吞噬的人,要麼身懷神秘,要麼本就被影世界所排斥。
在這片大地上存在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即封聖不入影界。
否則一旦踏入其中,就會引發整個影界的異變,就像是感知到了強大的病毒後引發的免疫反應。
在大夏建國之前的上一個封建王朝便是因此而迎來的覆滅,它不單單是死于内部王朝的周期律,更是死于外部的天災入侵。
所以能被影世界主動排斥在外的,都是實力非凡者。
在這片空曠的街道中,更是一眼就能看到頭。
修先生戴着圓氈帽,穿着紳士的長袍,他擡起頭,看向陰雲覆蓋的天空,雲層裡有雷蛇竄動,沉悶的雷鳴預兆着大雨将至。
他來到隆冬後的幾日,幾乎什麼都沒做,原本是計劃去掃個墓什麼的,但結果也沒找到墓地。
這也不意外,畢竟他上一次回到隆冬早已是兩百年前的事了。
想來想去,最終什麼事都沒做成,隻是在時間郵局中留下了一封信。
這封信會在十年後送出去,至于最終能否寄到,修也不再關心。
他知道自己這一行将成永别。
身為超凡者,身為封聖,他選擇了影之國作為自己人生旅行的終點。
不論成功或者失敗,都無法再度踏足大地。
行走在空曠街道當中,修不由得回想起兩百多年的隆冬,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在鞋匠鋪裡做幫工的孩子,十一歲就去做了學徒,到十四歲都在白白做工隻為了換一口吃的。
如果不是十五歲那年被卷入了一起巷口的殺人案中,恐怕他這輩子都會困在鞋匠鋪裡,草草了卻餘生……而就是在那場案子裡,他展現出了超過常人的鎮定以及搏殺的天賦,被一名貴族看重收入麾下,成為了騎士學徒。
但之後他沉寂了足足五年時間。
因為修知道,如果自己表現的鋒芒畢露,就會被貴族看重,一旦成為騎士就會被徹底綁定,于是他刻意藏拙收斂,并且等待一個機會……而當時領主争奪戰的爆發成了他最好的機會。
他在戰場中假死逃生,乘船離開了隆冬,逃離了貴族的掌控,來到廣袤的歐羅巴大陸,從傭兵開始做起,耗費十年時間,一步步登頂,全是靠着一口骨氣以及自己的天賦才情,最終四十出頭封聖,就此開啟了橫壓一個時代的傳奇人生。
如今想來,真是恍若隔世。
眼中恍惚了一秒鐘,空曠的十字街道的另一頭,紅綠燈光亮起,斑馬線的另一端多了一道身影。
那一頭冰藍色的長發像極了修的一位故人,他想了想……回憶起了對方的姓氏。
“古德塞家的丫頭麼?”
“沒想到我都六十多歲了,還會被人稱呼為小丫頭。”柳德米拉撐着一把雨傘站在路中央,天空陰雲密布,黑雲壓城,她站在一片陰影中,如同一把明亮的藍色冰晶:“作為晚輩,我其實更想請您回家裡喝一杯茶。”
“古德塞的茶味道太清淡了。”修淡淡道:“你認得我?”
“我聽曾祖父提到過你,而且你的畫像挂在了家族中,兩百三十年,古德塞差點滅門,全靠您的出手相助。”柳德米拉伫立着一動不動:“若非如此,今日也不會有我站在這兒了。”
“過去的事,早就忘了。”修擺了擺手。
“我想也是,畢竟如果是當年的您,想來是不會和星殿的異教徒們聯手的。”柳德米拉低聲歎道:“看來人都是會變老的。”
修的嘴角勾了勾,按着紳士帽搖頭說:“這和變老與否無關,一切隻看我當下需要的是什麼……當年協助古德塞是為了我自己;今日回到隆冬,和星殿聯手,也同樣是為了我自己。”
“也就是說,您從一開始就不抱有任何信念?”
“隻是不抱有你們自認為的那種信念……我是浪人,也是傭兵,随心所欲的活着,國籍、家族、親緣都于我無益,我這一輩子隻盼望着求道和登頂。”修先生雙手交疊握着手裡的枯木長杖:“你我道不同。”
柳德米拉看向開始閃爍起的紅燈:“沒想到我也有這等榮幸,去直面兩百年前的傳奇。”
她手掌虛擡,掌心多了一條冰雪凝聚而成的白線,白線垂落在地面,擴散而出的寒意将地面凝起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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