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去多久,當獨孤九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跟在一支漫長的隊伍後面。他的後面同樣排滿了人。這些雙足生物木讷地走着,一步一個腳印,就像排着長隊進行夢遊。
“八禁術太過于恐怖,即便是死了也能留下一絲清明。”
他的左眼泛着慘白的光芒,右眼漆黑如墨。
在死去的時候,根植于靈魂的“陰陽眼”随之發動。詭異浩渺的氣息遍布于獨孤九的全身,包裹住他的靈魂。
“陰陽燮變不息,生死輪轉不辍。
化濁清于眼眸,使吾足以神靈。”
老瞎子的話猶在耳邊回響,那古怪又蔑視一切的瞎眼穿透了時間與空間的隔閡,遙遙看向當下的自己。
他的前方是漫無邊際的人群,左右兩邊又各自排着其他的隊伍。
排隊的人群已經被黃泉路的氣海剝奪了一切的意識和記憶,成為提線的木偶,向前方木讷行進。
不久之後,連同他們潛意識中深藏的執念和心結也會逐漸消散,最終成為全新的“人”,在某個狹窄或是險要的關口被“殺死”,由死入生,開啟新的輪回。
陰陽眼堪稱“八禁術”中最詭異深邃的禁術,自然有它的獨到之處,當下能護住獨孤九心智不被黃泉氣海腐蝕便是鐵證。然而,陰陽眼的持續時間也是有限的。
獨孤九在陽間已被除名,身體都摔得粉碎,想要回去更是不可能。
也就是說,陰陽眼已經不能再讓他返回陽間,一旦達到極限,獨孤九會迎來徹底的死去。
想到此處,獨孤九當機立斷腳踏祥雲步,離開排隊的人群,朝着遠處高聳入雲的山峰處行去。
莫約半響,人群漸漸稀疏,面前也開闊起來,居然是一處大河。
河水隆隆作響,渾濁蠟黃的河水猶如江龍,泛起的水花隐隐傳出哀嚎的慘叫聲。在獨孤九的記憶中,這裡是黃泉的支流,也是為數不多能讓他淌過去的地方。
隻要到達河對岸的終望山,黃泉氣海便會稀薄,好歹能苟延殘喘一些時日。隻是之後又該如何,他也沒有想法。陰間的法則迥異于陽間,天道也大不相同,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在河中心蓦地傳出聲來。
“獨孤老哥,别來無恙啊?”
獨孤九定睛一瞧,居然是一隻數百米方圓的巨鳌,它遍體灰綠,外殼的肉膜上刻印着無數的古怪符号。
那大鳌化作流光,眨眼間便化為人形,高約兩米,相貌奇醜無比。
“犬鳌居士,你為何在此處?”獨孤九驚歎道。
“他日一别,已過百年,我年歲已至天命,遂從東海隐秘處潛遊至此。中間又不知多少兇險,也算是修成正果了!隻是一旦來這黃泉處,想要回去便是再無可能……獨孤老哥,你又為何來此?”
獨孤九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犬鳌居士說了,對方面露驚訝之色,頻頻點頭。
“原來是‘滞留人’,這百年來我倒是也見過不少執念深重的生靈,能在黃泉氣海之下保留自身神志。”
犬鳌居士的怪臉連連搖頭,帶着慨歎,“不過終究隻能撐過一時,即便是偶然轉世,後面的水還深着呢!”
不過随即,犬鳌居士又神色一亮。
“話說獨孤老哥,我倒是有一法,可保你回到陽間。”
“請賜教。”
犬鳌居士用他那烏黑的手臂指着不遠處的绯色平原,平原上盛開着無數鮮眼欲滴的花兒。
“我有個朋友栖居于彼處,或許有辦法。”
随後,犬鳌居士載着獨孤九過了河,兩人又結伴走過數十裡地,最終來到那片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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