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是淺淡的鵝黃色,似秋意濃時的金桔帶着香濃蜜意。可那人的聲音卻全無溫婉女子的恭順溫柔,好像與生俱來就渾身長着倒刺,他實在無法想象,藏在巨石之後的人到底長了一張什麼樣的臉。
“你是誰?”裴冽皺着眉,對着那處問了一句。
潺潺水聲靈動悅耳,卻不見那人回話。
他等了片刻,忽然将手中的石子扔掉,腳尖一點,一躍而起,身形眨眼間便落在那塊巨石之上。
他剛蹲下身子,沿着石壁偷看的人也正仰起頭看,忽見頭頂落下一道人影,吓得驚呼一聲,腳底打滑,驚得向後摔去。裴冽下意識伸手拽她,誰知剛抓住她的胳膊,就被她借力向下一拉,她扶着石壁站穩了,裴冽的後背卻結結實實撞到了石墩上。
裴冽被摔得七葷八素,連思緒都有一瞬間停滞不前,然後他就看到石影下的人笑得燦爛,臉上滿是讓人讨厭的倨傲:“都說裴氏子弟的看家本領‘練花槍’下盤功夫了得,今日一看,也不過如此。”
那是裴冽與姬珧的初見,他闖入她的領地,在她眼皮底下出了糗,從此以後二人就結下了梁子,三天兩頭胡鬧,将積室山上惹得雞犬不甯。
夕陽殘照,水面碎金耀眼,裴冽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失手,石子脫手而出,隻在水中砸出一朵水花。
忽聞身後有哒哒的馬蹄聲。
他豁然回頭,瞥見火紅大氅在烈烈風中輕擺,眼皮微斂,隻覺得這世間最好的丹青手都描摹不出她的顔色。他像是很多年前一樣,心中某一處被狠狠剜了一下,腦中霎時被她的所有一切填滿。
他那時的反應是躍下巨石,被她拙劣的惡作劇作弄地摔到冰冷的石床上,疼得一清醒,才回過神來。
而現在,他早已不會像從前那般莽撞了。
裴冽走到馬前停下,姬珧正收着缰繩,良久的沉默過後,他看她挑了挑細眉,一如初見時那樣目中無人,言語中故作輕佻:“怎麼?去邊關五年,記不得見着本宮要行禮了?”
裴冽身披黑甲,眸光卻幹淨透亮,他斂起一身的殺伐之氣,将心頭的悸動壓下,不答反問:“殿下忘了?你曾跟我打賭打輸了,準我今後在私下的場合裡都不用行禮。”
姬珧一怔,還真沒想起這回事,經他一提醒,才想起來确實有那麼一次。她與他打賭,看誰能惹得山長生氣就算誰赢,輸了的人需要答應赢了的人一件事。
姬珧把山長最喜歡的那本古籍藏了起來,山長沒有生氣,反而将那本古籍贈送給了她,但裴冽卻很豁出去,他趁山長睡覺時将他蓄了很久的胡須給剪了,氣得山長讓他掃了一個月的學堂。
積室山上的人誰都知道山長有多寶貝自己的胡子,偏就裴冽敢做到這麼絕,連姬珧都覺得沒必要,實在是沒必要。
結果裴冽做到那個地步,就隻是不想給她行禮。
姬珧想到那時候山長吹胡子瞪眼卻吹不到胡子的模樣,沒忍住低頭輕笑一聲,這一笑好像化解了心頭的陰霾,讓她多少放松下來。
“這次從雲城過來,你沒順道去看一看山長他老人家嗎?”姬珧笑問。
裴冽搖了搖頭:“我猜他老人家大抵是不想見我。”
姬珧作勢要下馬,裴冽擡起手虛扶一下,還沒等碰到她的手臂,她便已落地,裴冽又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姬珧将手裡的缰繩遞給十八,緊了緊肩上的大氅,向前走去。裴冽将手指放在口中一吹,河邊吃草的小白馬跑了過來,脖子上的鈴铛發出悅耳的響聲,姬珧看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到裴冽臉上:“這鈴铛你還留着呢?”
裴冽摸了摸馬頭,聞聲一頓,将馬背上的紅袍拿下來抱在手臂上,伸手撥了撥小白馬脖子上的鈴铛,并不看她,說道:“聲音挺好聽的,就一直挂在它脖子上,這麼多年戰場厮殺,都完好無損的保存下來,都快要成我的護身符了。”
姬珧看他寶貝的樣子,忍不住嘀咕一聲:“當初你很嫌棄它來着。”
裴冽擡頭:“有嗎?”
又笑了笑:“我哪敢,畢竟是殿下的臨别贈禮,金貴着呢。”
姬珧與他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熟稔,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就像河水一樣滾滾流逝,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變,二人沉默過後,都開心地笑了出來。
行過棧橋,二人并肩而立,夕陽落下,夜幕降臨,北城門下的戰場幾乎已經清掃完畢,有人來回禀,統計傷亡人數,最後的結果是戰亡五百七十六人,傷員四百六十四人。
對方的傷亡人數要更多,隻不過這個就不在他們的統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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