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後的第二天,墨良辰帶着施即休和靈嶽倆人,快馬飛車趕往煙霞,靈嶽一開始還有些不願意去,墨良辰着急,“靈兒!你信我,他肯定不會為難你,除了煙霞,你們可還有地方去?”
靈嶽低着頭,“要不二師父送我們去蝴蝶谷吧?”
“蝴蝶谷連個像樣的大夫都沒有,先回煙霞,我給秦掌門去一封信,如果即休好些了,我就同意他把你們接回蝴蝶谷去。”
靈嶽此刻也沒心思拼命辯駁,路上走了兩天,施即休一直昏迷,腿骨被墨良辰接回去了,簡單地包紮了下,一口東西都喂不進去,隻緩緩咽了幾口水。
第三天頭上,開始發燒,墨良辰焦急,打開腿上包紮的紗布看看,許是耽誤的時間太久,斷口沒往一起長,而且開始發黑潰爛,墨良辰心口反涼,不忍心告訴靈嶽,這條腿可能是保不住了,還是安慰她,“一時反複也有可能,咱們趕緊回去,給他好好處理一下。”
但靈嶽心裡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腿都這樣了,還能好嗎?當着墨良辰的面前,她也沒有太悲傷,等墨良辰不看她的時候,她一個人面對着昏迷不醒的施即休,覺得心像是被鑿穿了一樣,抽着風地疼,嘩嘩流眼淚。
第五天頭上,到了煙霞,身後可能有過追兵,但是都沒追上,他們跑得太急,因此并沒顧上把消息提前送回煙霞,直等到進了梵壇的大門,陳慈悲才知道,拄着拐沖出來,一把掀開車簾子,和鳳靈嶽四目相對,“怎麼了?靈兒?你受傷了?”
陳慈悲感覺到出事了,鳳靈嶽一看見他慌張的神色和已經停滞的呼吸,突然想撲上去訴說一切委屈,但是她眨了眨眼,把到眼眶邊的淚水眨了回去,“陳教主,叨擾了,我沒事,是他。”
陳慈悲低頭看躺在車闆上的人,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燒得滾燙,面色發灰,一眼瞥見他蓋在身上的被子,右腿的地方染着黑紅的血漬,猛地掀開那被子,看見施即休那已經快要長毛了的斷腿,脫口而出,“這腿壞了!留不得了,趕緊砍掉!”
靈嶽之前沒聽的墨良辰親口說,總還有些期冀,如今聽見陳慈悲說了,隻覺得一口氣進去了就卡在喉間,出不來,登時就要暈倒,墨良辰狠狠拽了陳慈悲一把,“阿慈!你幹什麼!丫頭吓壞了!緩緩說!”
陳慈悲見了靈嶽這樣子也害怕,“靈兒……靈兒不怕!人沒事,死不了!”
後邊來了人,七手八腳的将施即休擡了下去,未免有人打擾,直接進了黑龍殿,有幾個姑娘也過來,小心翼翼地往下拉靈嶽,靈嶽一雙眼瞪得筆直,仿佛不會動了,剛下了車,腳下一磕絆,人直直地就倒下去,陳慈悲一隻手臂将她接住,大喊,“靈兒!”
鳳靈嶽暈了過去,墨良辰和陳慈悲互相埋怨着将她攙扶進去。
靈嶽半醒時聽見旁邊有人說話,一個說,“别猶豫了!趕緊砍了吧!再耽擱下去真的要命了!阿良!”
另一個說,“好歹等靈兒醒了,這事得和她說好,你等她醒來發現小子腿沒了,她得多難受!”
兩人争執了許久,靈嶽一開始覺得這聒噪的聲響真惹人煩,迷迷糊糊聽了一會,突然明白這倆人在研究要不要砍斷施即休的腿,半夢間就覺得悲上心頭。
倆人越吵越大聲,突然聽見靈嶽細小的聲音說,“陳教主,二師父,砍吧,腿沒了沒事,人活着就行。”她像是已經思慮定了。
胡千斤又請來了一個郎中,看過了,也是說得趕緊把那條小腿截掉,才有一線生機。
剛才争執的倆人,此刻又互相推辭了起來,陳慈悲說,“阿良,你快動手吧,靈兒同意了。”
墨良辰一臉錯愕,“怎麼是我?你來!我不敢……”
兩人推辭的時候,沒防備靈嶽已經走到了施即休榻邊,舉着形意劍,紅着雙眼,“你醒了要是怪,就怪我,不要怪旁人。”
那劍已經落下來,陳慈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了過來,卻晚了一步,陳慈悲十分驚訝,難道靈兒有這麼厲害了?卻不成想是形意劍的功勞,靈嶽不想讓施即休再受苦,意念極快,沒人攔得住,衆人掩口,但那劍身卻在碰到施即休腿的時候,突然偏了向,扁平面落在了他腿上。
衆人都疑惑,明明鳳靈嶽的手沒有偏轉,隻有少數幾個人明白了,靈嶽心念裡,還是不想傷他,形意劍,好像感覺到了。
電石火光之間,陳慈悲一把将靈嶽拽了過來,另一手的拐杖砰的一聲落在施即休小腿彎處,明明是個鈍器,那條烏黑的小腿,卻像利刃斬斷的一樣,切口齊整,施即休整個人的身子從榻上彈了一下,又重重地砸下來,但人沒醒。
那一瞬間,陳慈悲将靈嶽的頭按到了自己肩膀上,沒讓她看這一幕,輕輕說了句,“靈兒,讓他來恨我吧,我怎能讓你做這樣的事!”
郎中趕緊上前處理斷腿包紮,抹藥,止血,開方子。
等施即休把郎中的藥喝進去,已經忙了大半日,施即休慢慢退了燒,臉色和緩了一些,好像不會突然死掉了,但還是昏迷着,日日裡隻靠一些湯水和藥水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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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嶽兩眼紅腫地守在即休的榻前,累了就伏在榻邊小睡一會,被陳慈悲和墨良辰看見了,叫她去休息下,換這倆人輪流守着施即休。
靈嶽去休息,也隻是從施即休的屋轉到隔壁她住的客房,除了這倆地方她哪都不去,踏踏實實當個合格的客人,對陳慈悲和墨良辰也是百般的客氣,千般的感謝,心裡的千回百轉誰也不和誰說,就在夜裡自己一遍一遍地嚼着苦痛,整個人迅速地憔悴下去,年輕輕的臉上嘩的一聲失去光彩,灰呼呼的。
陳慈悲和墨良辰也隻敢小心翼翼地和她說話,生怕一句話說重了她就立刻垮塌了,最難受的還不是這個,是她那股生疏和客氣的模樣紮得陳慈悲心坎疼,于是不敢對她十分熱絡,擔心她受了驚吓,再扛起施即休跑了。
因此第二日早上,陳慈悲派人早早地将鳳揚兒接了來,才敢正常喘氣。
靈嶽見了小姨,什麼話也說不出,鑽到小姨懷裡,哭了個痛快。
除了陪護和照顧施即休,靈嶽越來越多的時候,隻是自己一個人發呆,要是有人過來說話,她許久才有一句回應,日子好像突然沒有了盡頭,每一日都在重複昨天。
施即休是在九月最後一天夜裡萬物無聲之時突然醒來的,他睜開雙眼,四周一片漆黑,屋外沒有一絲動靜,黑龍殿是個山洞,沒有日光和月光,隻有火光,透過窗子些微地撒進來一些,施即休好一會才适應那黑暗,看見坐在地上的靈嶽,兩隻胳膊墊着頭,伏在他的榻邊,靜靜地睡着,即休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靈嶽的腦袋,不想将她驚醒,他腦子裡能記得住的事情,還是在太師府的地牢裡,後來恍惚清醒過幾個瞬間,都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轉瞬又昏沉過去了。
施即休輕微地側了側身,盡量别碰着靈嶽,身上大部分傷都好了,但是脖子和肩頸後的燒傷位置還疼着,比剛剛燒傷那一日,痛感隻多不少,還有右小腿也覺得疼,而且疼痛難耐,寂靜的夜裡,好像一萬隻螞蟻在啃食他的斷骨一般,他還清楚地記得那日腿骨折斷,刺破肌膚的感覺,他輕輕撐起上半身,想摸摸那條疼得厲害的小腿。
手落下去的一瞬間,施即休腦子像少林寺的大鐘,被木槌狠狠地撞了一下,那疼痛的位置,是一片空蕩和虛無,小腿沒了,那是什麼在疼?施即休的心蹦到了嘴裡,伸手在榻上胡亂地摸索,哪裡還有他的腿啊。
即休四周看看,頭發裡往出透着冷汗,他強迫自己鎮定些,靈嶽還能趴在這裡睡覺,說明這裡是安全的地方,那他們應該是已經離開汴梁了,這地方不是蝴蝶谷,不是胥蒙山,那麼就有可能是歃血盟,也有可能是神農教的地方,他不确定,但暫時是安全的。
小腿齊膝而斷,斷處整齊地包紮着,肩背上的傷也包的很好,說明那條小腿必然是無法救治,才被砍掉的,施即休心裡像裝着一片荒原,秋風徒烈烈,萬物俱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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