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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頁(第1頁)

多少次獨自修煉時,唾棄自己是個膽小鬼,羨慕夜舟的勇敢與直率,偷偷派弟子去支持夜舟不願結成伴侶的決定,但一到了掌門面前,一聽到關于“責任”、“使命”等詞語,就沒了站出來的勇氣。

獨孤嶽一生似乎沒失去什麼,他所有道理都懂,所有事情都看在眼裡,理智、信念、情愛、道德、親子之愛……他什麼都有,卻獨獨失去了能夠将其踐行到底的勇氣,變成了一隻提線木偶。

“我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獨孤嶽對獨孤卓伸出手道,“扶我一把。”

獨孤卓彎下腰,單手扶起獨孤嶽,而獨孤嶽仿佛站立不穩一般,抱住了獨孤卓。

獨孤卓身體僵直,他艱難地擡起手,似乎想推開這個故意賴在他身上的老頭,卻在碰到獨孤嶽的瞬間,改推為拍,手掌落在獨孤嶽的後背上,無力反抗般任由獨孤嶽抱着。

他們身高本相差無幾,但獨孤嶽因蒼老而矮了不少,他感慨道:“你竟是這麼高了,我……為父還是第一次抱你呢。”

獨孤嶽錯過了迎娶新娘的洞房花燭夜,錯過了親手抱一抱襁褓中的兒子的機會,錯過了獨孤卓一生,在這遊戲中,終于用完整的靈魂看到了獨孤卓。

“哈哈,好,你很好,比我好。”獨孤嶽連說了三聲“好”,視線又落在葉舟身上。

葉舟本是背對着他們,察覺到獨孤嶽的視線後轉身,神天色天複雜地望着這個人。

獨孤嶽對葉舟道:“幸虧有你,遇到你,是獨孤卓之幸。”

也是他獨孤嶽之幸。

第130章請選擇

獨孤嶽看着葉舟的眼神充滿着熟悉,葉舟不由懷疑起來,他真的隻是個npc嗎?

遊戲大部分主線劇情是人工智能構建的,但人工智能會知道獨孤嶽被奪走的是哪一魄嗎?

向葉舟道謝後,獨孤嶽滿是皺紋的手放在獨孤卓臉上,用有些昏花的眼睛仔仔細細看過獨孤卓的容貌,與獨孤嶽很像,又有着浣衣女的輪廓。

一時間,獨孤嶽想起了那個即将成為他妻子溫婉堅韌的女子,想到門派命他與夜舟結為道侶時心中的不願,他那時也是鮮衣怒馬少年郎,知道那個女子即将與他成婚,不守矩地偷偷爬未婚妻家的牆頭,蹲在樹上看到那女子低眉順眼地在繡一件大紅的嫁衣。

他那時心頭像是被一根羽天毛天掃過般柔軟,從樹上揪下一朵花從窗子丢進去,那女子撿起花擡頭,看到站在樹上的男子,認出是未婚夫,羞澀地關上窗子。

獨孤嶽忙跳下樹,一隻手伸進窗戶中,撿起那朵花,戴在女子的頭發上,頗有些輕浮地說了句“人比花嬌”。

那大概是他一生最後的勇氣。

他的人生停在大婚前一天,之後的日子便是清醒軟弱地活着,從未踏出一步。

再次鼓起勇氣時,已經不知該如何稱呼兒子了,獨孤嶽隻能道:“獨孤卓,毀了上三天吧。”

“你也是這麼想的嗎?你知道上三天所做的一切嗎?”獨孤卓問道。

“之前不知道,收了魂魄後懂了。”獨孤嶽指指自己的腦袋,“毀了上三天,人間還有一線生機,否則終将萬劫不複。”

“是因為靈氣缺失嗎?”獨孤卓道。

“不是。”

獨孤嶽來到第七層的山壁邊上,指着下面的冥河道:“看到了嗎?天柱已經鎮壓不住九欲淵了,終有一天,它會傾覆幽都、人間,到最後,上三天會成為世間最後的孤島,直到被湮滅,一切重歸混沌。”

這些年他的一魄在第九層,聽着冥河水流淌的聲音,聽到了九欲淵底世界即将傾覆的哀嚎。

“我已經……”獨孤卓想要告訴獨孤嶽他已經做到了,卻想到這裡隻是遊戲,身後還有一群不明所以的玩家,終究隻能保持沉默。

獨孤嶽的眼神突然淩厲起來,一掌擊在獨孤卓的頭頂,将全身功力注入獨孤卓體内,一如前世般。

“玄素雙劍雖是神劍,卻也隻是兵器。兵器非善非惡,如何使用它們全看劍主。”獨孤嶽的一縷神念随着功力湧入獨孤卓的識海。

傳功後,獨孤嶽全身幹枯起來,他身上燃起一把火,燒毀了這具幹枯的身體。

“将我的骨灰灑在這片大地上吧。”前生今世,獨孤嶽留下最後的一句話都是這個。

其他玩家隻看到獨孤嶽的屍身化為灰燼,被獨孤卓用一個瓷瓶裝了起來。而在獨孤卓和葉舟眼中,一道完整的魂魄從獨孤嶽體内飄出,對他們揮了揮手,飛向不知名的遠方。

或許魂魄完整的獨孤嶽回到修真世界後,還能趕上浣衣女轉生的腳步。

來世他們或許能夠再續前緣,或許成為兩個毫無瓜葛的人。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不會像前世那般痛苦,不會生生世世被仇恨和悔恨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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