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門之後,是條幽深狹長的台階。釋空回身,在房内布下一個結界後,就同陸恒一起,沿着那台階走進密室。
台階一路盤旋向下,看起來頗有些年頭。這恭親王府并非新建,而是這領地上的親王一代代傳承翻修使用下來的。這密室,大抵上就是最初修建時用來處理一些高門世家中不宜宣諸于世的事物,隻是不知為何入口會在臨陽郡主的閨房之中。
密室之中的事物,大大出乎釋空和陸恒的意料。隻見那密室頂部,垂下數條鐵鍊,鐵鍊上面繪滿了玄奧的符文,一看就并非凡物。而密室中間,卧着一隻巨大的白狐,鐵鍊從它的四肢貫穿而入。
聽聞人聲,那白狐動了動耳朵,睜開眼來。它的一對眼睛有如翡翠一般,通透清澈,翠綠欲滴。見到白狐的眼睛,陸恒就知道這應該就是那碧蹤妖狐。
“你就是那從鎖妖塔中逃出的碧蹤狐?”陸恒問道。
白狐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了獸類的嘶吼。陸恒覺得很是奇怪,化形後的妖族,即使是化為原形,也是能口出人語的。這白狐看來卻無法開口,這隻能是被取了妖丹。
再聯想到之前臨陽郡主施展的術法,陸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修行千年的大妖,竟被凡人取了妖丹,簡直是聞所未聞。
碧蹤妖狐對兩人頗為防備,弓起身子,龇牙低吼,帶的鐵鍊一陣嘩嘩作響。它動作一大,那鐵鍊上的符文立刻光華流轉,碧蹤妖狐頓時被壓趴在地,不能再動。
“撤去身上斂息術。”
陸恒聽到釋空傳音,雖不知緣由,卻也聽話的撤去身上術法。斂息術一撤去,那碧蹤狐族立刻擡眼向陸恒望來。
随後,陸恒就在腦中感受到了碧蹤妖狐的意識:“你是我妖族中人,來自何族?”
陸恒詢問的望了望釋空,看到釋空對他微微點頭,便放心繼續與妖狐交流:“巴蛇一族,我名為峥。”
“珉。”妖狐也報上自己的名。妖族向來是一個比較團結的種族,很少會傷害同族。互通名字後,基本就是立下一個互相信任的契約。
“你為何落到這般境地。”陸恒問道。
珉沉默許久,終是一聲歎息:“此事說來話長。”
随後,陸恒就在腦海中看到了一段記憶。
珉是一個有些特立獨行的妖族,不同于那些一般躲在深山靈氣充沛之地修行的大妖,他喜愛住在俗世之間。珉喜歡四處遊曆,遇上心儀的地方,就停下住上一段時間,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幾十年。
臨江城就是這麼個得他青眼的地方。珉愛酒,也會釀酒,他在臨江城開了個酒肆,看人生百态悲歡離合。不多時,他的酒肆出名了,比酒肆更出名的,是酒肆的老闆。狐族人形向來以貌美出名,珉更是他們一族中的佼佼者。每年的花神節上,珉所開酒肆的畫舫上都堆滿閨秀們擲來的鮮花。
珉在臨江城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打算待在這走完一個凡人的一生,然後就再找下一個有意思的地方生活。
直到那一年,臨江城成為恭親王的封地。珉也遇到了他的劫數,臨陽郡主。像珉這般修行千年的大妖,遇過無數的人,見過無數的事,像臨陽郡主這般普通的凡人女子,即使有幾分姿色,在珉眼中,與那芸芸衆生應該也是沒什麼兩樣的。
但是臨陽郡主不一樣,珉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熟悉的靈魂。那是很久之前的事,珉還是一個不能化形的小妖。每日修行之餘,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躲在河邊的樹後,看着不遠處村莊的人來此打水、洗衣、嬉鬧。
有次珉剛渡完天劫,大意之下竟被獵人設下的捕獸夾夾住,虛弱無比的他已無餘力動彈。後來是村莊裡一女童救了他,那女童将珉藏在附近的山洞中,每日為他采草藥治傷,悉心照顧他直至傷愈。
之後,珉就一直伴着女童長大,直至女童變成少女。在她及笄那年,珉化形了,随後兩人定下百年之好。化形後的珉,回到族地去接受傳承。卻未曾料到,等他回來,戀人已遭受人世間最大的苦楚。
少女在集市被縣令的獨子看中,想納她為妾。有了心上人的少女抵死不從,之後的故事就如同戲文中常見的那樣,纨绔子弟用少女家人的性命威脅,少女隻得被一頂小轎擡進了縣令府中。和戲文中不同的是,少女的戀人終究是沒能來得及救她出魔爪,剛烈的少女當晚就吊死在了房梁上,又被惱怒的縣令之子一把火燒成了灰燼。趕回來的珉,連自己戀人的屍身都未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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