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猶豫了片刻,悄悄跟上。
要跟蹤一個爛醉如泥的人根本不是難事,隻怕現在他就是貼着展光钰的腳跟走他都不一定能發現。但他要是真的去找程顯聽,那就有點麻煩了。畢竟自家師父滴酒未沾,五感俱敏,稍有不慎就露陷。
他跟着展光钰鑽進月影婆娑的樹林,再往前走就是斷崖,程顯聽也隻能在那兒了。程透心裡估摸出個距離,停在了一個能讓他聽清兩人談話又不至于被發現的地方,輕手輕腳地閃到了樹後面。
程顯聽果然在斷崖。展光钰兩腿打架地晃過去,見月下薄灰色發的人白衣勝雪,正阖着眼低聲念着什麼。他看着真是比月光更顯清冷孤傲,可展光钰一點都不怯,大搖大擺地湊上去,招手道:“我猜你就在——”
待他走近聽清了程顯聽口中之言,腳步頓在原地,話也收聲,酒好似都醒了。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癡。”
程顯聽沒有回頭,隻是微微睜開雙眼,他站得筆直,有種神聖的莊嚴。展光钰不敢出聲,卻也不由地站直了。
“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念完這些,程顯聽終于旋身過來,沖睜大眼睛的展光钰微微一笑。後者許久,走到他跟前低聲道:“大晚上的,怎麼想起來念這個?”
程顯聽不答,反問道:“怎麼?”
“隻是,隻是……”展光钰好似一時也詞窮,張張口道,“時候不對,日子也不對,總歸是有點不太好的。萬一招惹來什麼東西呢?”
程顯聽不置可否地笑笑,也低聲回道:“你且誠心忏悔,有情衆生歡喜還來不及呢。”
說罷,他意思意思拍了拍展光钰的肩膀,自行回去。
程透本是想聽見他足音時先一步回去的,但他倚在樹上思考出神,有意無意,也沒有先走。程顯聽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對他的徒弟為何出現在這兒一點也不驚訝。
“回家了。”他柔聲道。
“恩。”程透低聲應了,同他并肩而行,慢慢地往回走。
“他和你又胡說什麼了?”程顯聽随口問道。
程透想了想,也含糊着回,“沒說什麼。”
師徒倆踏着清寒月光,像踩了滿地的白霜。他們悠閑地走在回家的蹊徑上,程透不停地思索着剛才程顯聽與展光钰的對話,不知不覺落後幾步。他看着程顯聽,那背影竟漸漸與在伽彌山上時他拾級而上的漸漸重疊,帶着仍舊無比陌生的模樣。
深深镌刻心底。
【第二卷完】
第56章六合【卷三·芥子】
大雪濡濕鞋襪。
臘梅花踩着年根兒開了,幽香浸滿雪氣沁人心脾,女人披着鬥篷、提着裙角急匆匆地踩着一塵不染的雪地。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讓人有些牙酸,她那眉眼不一會兒便被霜雪催白。她那橘底立領襖外罩着的鵝絨面織金比甲貴氣十足,錦紅緞的裙在茫茫純白裡格外顯眼,這顔色俏又跳,能壓得住的人極少,但她穿來很是嬌美,平白奪了梅花的明豔。
眼見前面就快到了,花匠鉚足勁兒朝前跑着。雪仍在下,跑起來時有些睜不開眼,好在這個點兒大家無外乎都還窩在溫暖的被褥裡,她倒也不必擔心撞到人。把手往袖子裡縮了縮,她抓緊裙子,正貼着牆悶頭疾走,忽然腳下踢到個什麼東西,瞬間朝前撲空,重重栽倒在地。
若不是雪厚,隻怕鼻梁都要磕斷。
花匠茫然地從雪裡擡起頭來,抖抖臉上粘到的雪沫。她聽見一陣戲谑的低低笑聲,不由回過頭去。隻見絆倒她的原是一條長腿,罪魁禍首還蹲在門口,一手撐頭看着她。那人五官生來漂亮,尤其是眉眼,同花匠竟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而他天庭飽滿圓潤,不似女人一般額上橫過道蜈蚣似的鮮紅傷疤,單單從眉目上先将花匠比了下去!
隻是他棱角更鋒利,唇也更薄,有些邪氣和陰晴不定,叫人不敢直視。花匠定睛看清那張臉,趴在雪裡也登時不覺冷了,反倒是渾身血好似都倒流回去,腳背都繃直了。她騰地站起來,戒備地盯着男人,“你——”
男人哈哈笑着站起來,正巧他身後屋門打開,溫道冷着一張臉走出來。見花匠在門口,溫道臉上表情明顯僵住一刻,他躲開她又怒又惡狠狠的眼神,沖男人道:“進屋,外面冷。”
男人拍了拍衣服上細小的褶皺,随手攬過溫道,他比花匠和溫道都要高出一整頭,眼睛朝下瞥人時極有壓迫感。花匠舔了舔牙,啐一口罵道:“呸!忘恩負義的東西!”
這句話一時也分辨不出是在罵誰,男人毫不在意地笑笑,張口道:“往後還要承蒙關照了,花匠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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