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掌門大驚失色,“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污言穢語?我不是把話本全從藏經窟搬回我那兒去了嗎!”
小徒弟轉身要走,對他師父剛要萌芽的那一點點尊敬又蕩然無存,他一面懊悔自己就不該跟他下山,一面咬牙切齒地回頭道:“你快點,晚上要落雨,道童們都沒畫避水符。”
他氣不打一處來,“上次突然下雨我就說要你直接畫上,你懶得畫!”
程顯聽賠笑着把徒弟一路送出去不少,這才腳下抹油溜了。
再說程透,他獨自出城,土路黃塵洋洋灑灑,他閉着氣,檢讨着自己。
從讀經閱文的專注上看,程透自認為他一向是有定力做到不怒不喜的,修行之人本就不該有太多情緒,偏偏他家掌門師父是個扶不上牆的類型,修為真正深淺姑且不提,他那沒個正經的樣子隻想叫人拿着戒尺敲打一頓。難怪程漆素日待符紙畫的道童都和和氣氣,一見了程顯聽便橫眉豎眼。
程透恨鐵不成鋼,同時又生出沒來由的“慈悲”來,暗歎自己對他的恩師太兇了,程顯聽在伽彌山上實在是沒什麼地位,道童不論,他和程漆一個身為徒弟,一個身為仆從,簡直是日日以下犯上。
“唉。”
即将拐進山林小路時,程透歎了口氣,決定往後對程顯聽更耐心一點,一時間竟分不清究竟誰才是師父,誰才是徒弟了。
樹林裡還是一片濃綠,以程透現在的修為,若非酷暑極寒,冷暖已不太能對他造成什麼影響。日漸西沉,烏雲未聚,他找了顆樹席地而坐,倚着樹幹閉上眼睛。
好多年前,他還姓周的時候,全家的衣服都要他來洗。深秋時節河水冷得刺骨,為了逃避一會兒、僅僅是一會兒,他會鑽進樹林裡,找棵樹靠着睡覺,等再睜眼時天黑了,就不能去洗衣服了。
雖然回家後他那嘴唇幹癟的娘會拿着笤帚打他,但不會太使勁兒,明天還等着洗衣服呢。
程透記得掃帚打在腿上是什麼滋味,人有個毛病,快樂再回憶時往往變得平平無奇,但痛苦卻總是剜都剜不掉。高粱糜子紮的散穗掃帚落到人身上後又紮又麻,然後是小蟲爬過一樣的疼,程透忍不住撩起衣擺看了看自己的腳踝,那兒在他七八歲的時候被一叢異常鋒利的穗割破了,到現在還有一道淺淺的疤。
閉上眼睛,曾經的家人們模樣清晰無比,臉上又像有一團霧,他拼命地回憶着,越曆曆在目,也越看不清楚。
可這恍若隔世般的記憶,卻也沒過幾年啊。
他記得每當他挨打挨得狠了後都把頭埋進爛棉花蓄的被子裡,程顯聽有一點說得很對,他确實是個硬骨頭,被打後從不哭,隻是默默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要離開。他那大哥興許是以為他在哭,偶爾會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肩膀。
“快些長大吧。”
不知不覺間,程透睡着了。
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細密的雨星落到他臉上,程透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腿,難得感到手有些涼,他朝掌心裡呵了口氣,環顧四周,程顯聽連個影子都沒有,不知道野那兒去了。
他往樹蔭下縮了縮,暫且避雨。
不過,沒多久雨點便噼裡啪啦砸到了程透頭上,他思量片刻,從乾坤袖裡摸出黃紙,咬破指尖調動靈力,畫了張避水符。
這些年來程透在劍術上進步如飛,但畫符時靈時不靈,并且以不靈居多,連這類簡單的避水符都做不好。
果然,那符咒掙紮着發出一道靈光來,蓦地滅了,雨滴還是無情地砸在他身上。
等程透的衣服差不多濕完全了,心裡那點兒火氣也快重新被雨水澆滅了,程顯聽的身形才禦着劍不急不躁地出現在了林間,他身上顯然有避水符,從蛇骨細劍上風度翩翩地下來,同落湯雞樣的小徒弟形成鮮明對比。
堂堂掌門搖了搖頭,“傻孩子,又不會畫符了吧?”
他上前一步,雨幕以他為中心分離開來,形成透明的屏障,程顯聽把程透罩進來,見他老不高興,很是心虛地摸摸徒弟的腦袋,運起真元,須臾,濕透的衣衫幹了。
“轉過來,”程顯聽闆着程透的肩膀把他掉了個個兒,手抽掉淋濕又幹後他顯得有些奇奇怪怪的發髻,“不高興啦。”
程透任由他不算溫柔地擺弄着自己的頭發,悶聲問:“你去哪兒了?”
“以後再告訴你。”程顯聽漫不經心地說着,替他重新把頭發捋好,插上簪子,“你這個戴好久了,趕明為師給你換個新的。”
那簪子還是六年前受箓那天程顯聽親手為他插上的,材質到底是什麼,他不清楚也沒有問過,從前倒無意間發現這發簪在某些特定的時候會散出一束玄紫色的光暈來盤旋在簪身上,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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