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好點了嗎?”雀甯問道。
孟嘗冬點點頭,将電腦放在一邊,昨天他一直都在昏迷,于是雀甯直到現在才發現,那雙眼睛是墨綠色的,流露着少年人獨有的澄澈,很漂亮。
混血?雀甯從他微卷的頭發和眸色中猜了個差不多。孟嘗冬同時也将雀甯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他望着雀甯伸出手,小孩子似的拽住雀甯衣角,仰着頭迫切問道:“哥哥就是把我送來的人嗎?”
“昨天我下班正好看到你暈倒在路邊。”雀甯脾氣一直挺不錯,别說現在面對的還是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孩,像隻朝他搖晃尾巴的小狗,可愛得要命,“還發燒嗎?”
孟嘗冬擡手摸了摸自己額頭:“已經不燒了,醫生說如果今天沒有其他症狀就不用待在醫院了。”
“那就好。”雀甯松了口氣,昨晚撿到孟嘗冬的時候看他燒成那個樣子本以為會很麻煩,沒想到竟然好的那麼快。孟嘗冬的手機放在枕頭邊,呼吸燈正在閃爍,應該是問護士要過充電線了。
雀甯見他狀态還不錯,終于問了最重要的問題:“你怎麼會一個人在小巷子裡呢?”
孟嘗冬趕忙将手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慌張地像在防備什麼,他朝雀甯身後看了看,确定沒人注意這邊,才悄悄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雀甯被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弄得有些想笑,他也配合地放輕聲音:“我看着也像,不過這還是我頭一次看到離家出走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的。”
孟嘗冬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道:“我也沒辦法嘛……家裡人把我銀.行卡全部凍結了,我一分錢都取不到,根本找不到住的地方,偏偏這幾天還一直下雨……”
“你一直沒地方住?”雀甯立刻抓住了重點,他皺起眉頭,“這幾天一直都在流浪嗎?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回家呢?”
“才不要回去。”孟嘗冬一口拒絕,他似乎不太想談論家裡,拉着雀甯衣角的手又去拽雀甯手指,問道,“哥哥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雀甯。”雀甯被攥住了手指,也許病還沒好利索,男孩的手有一點點涼,他沒覺得哪裡不對勁,仍覺得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孩流浪在陌生的城市實在太危險,皺着眉頭道,“你總得找個安頓下來的地方吧。”
“我已經在想辦法了。”孟嘗冬嘿嘿一笑,将一直寶貝藏着的電腦打開,屏幕展示給卻甯看,“我接了點活,等做好之後就可以住賓館了。”
雀甯認出那是Python程序編寫的開源發行版本Anaconda,訝然道:“你會寫程序?”
“稍微會一點。”孟嘗冬重新将屏幕蓋上,笑着露出小虎牙,“等我以後有了錢,還要把醫藥費還給哥哥呢。”
這孩子不是一般人,雀甯無比笃定這一點。混血,離家出走,家人凍結銀行卡,死活不願意回去,小小年紀就會寫程序賺錢,這些關鍵詞怎麼看都能腦補出一系列大戲。
但無論如何,現在的孟嘗冬都是一個無處可去的可憐孩子,雀甯想了想道:“我先借你一些錢去住賓館吧,我還有個妹妹在家不太方便,不然就直接讓你去我家暫住幾天了。”
“謝謝哥哥!”孟嘗冬眼睛一亮,就要掀開被子下床去抱雀甯。雀甯趕緊将他按住,笑道:“先好好養一養身體吧,昨晚你燒到将近四十度,可把我給吓死了。”
孟嘗冬點頭,乖巧又可愛,叫人根本就不忍心将他獨自扔在醫院,雀甯都有點懷疑是什麼樣的家庭才能讓他死活不願意回去,他見床頭櫃上的紙杯空了,道:“要喝點水嗎?我去給你接。”
“謝謝哥哥。”孟嘗冬的确渴了,他舔舔幹燥的唇角,抓過枕邊的手機,帶着期盼地小心問道,“我能加你微信嗎?”
“當然可以。”雀甯加上少年的微信,備注上他的名字,孟嘗冬低頭飛快地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雀甯還沒能看見他給自己的備注屏幕就被鎖上了。
少年擡頭,發現雀甯在看他,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
“稍微等一會兒。”雀甯沒在意,他拿上紙杯去護士站接水,這個時候的急診仍然有不少人,有些吵鬧,他正在找飲水機在哪兒,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沒事,就是流了點血看着吓人而已,别哭了别哭了。”
雀甯猛地轉頭看去,走廊的那一頭,青年被攙扶着朝急診走來,他褲子的膝蓋處被淋漓的鮮血染紅,屈着傷腿在攙扶下蹦跳前行。攙扶他的是個三十多的男人,微皺着眉頭,身邊還跟着個七八歲的孩子,正在癟着嘴嗚嗚抹眼淚。
蔚鴻之胳膊搭在蔚封肩膀上,嘴裡安撫着自覺闖禍哭個不停的蔚君澤,一擡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飲水機旁的雀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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