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方子給我,我讓翡翠做去便是。”昭慶撐着臉看着蘇沐春扭頭去看書信。
蘇沐春皺着眉頭看了一會,道:“這書信沒頭沒腦,前言不搭後語,還有幾個字似是而非,不知是寫錯了,還是怎麼的——”
“嗨呀,誰讓你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我問你,這書信裡的内容,你看懂了麼?”昭慶道,“那些個别字,又不影響閱讀,猜也猜出來是什麼了。”
“孟家姑娘的意思,是山西道确實可能要鬧蝗災,問你接下來要怎麼辦。”蘇沐春折起書信,将它推給昭慶,“你讓她去山西道查得不是貪官污吏,不是旱災水文,是蝗災。還是預測——你是确定孟思雨能知道你要做什麼,才讓她去的。”
昭慶莞爾:“我能預知未來,你信麼?”
“怪力亂神,融風不信。”蘇沐春淺笑,眼神卻微動——這個昭慶公主,她的誕生就是帶着詭異傳奇色彩的。
其實,他的師父王邈,早在十七年前就曾接受朝廷達内的征兆,來替病入膏肓的明武帝診治,但是即使妙手回春如師父,面對明武帝肝腎皆虧,内裡幾乎的身子骨,以及那一場詭異的急病,都是束手無策。
師父回應朝廷的征兆前來替明武帝診治,為的是盡一個醫者的家國天下之心。不能完全治愈明武帝,他就隻能憑借着自己的經驗,一次又一次的替明武帝續命,卻終究隻能看着明武帝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那日,郭後生産,閉關多年的老國師韓天罡突然出關,明武帝的身子在嬰兒洪亮的啼哭中,突然有了好轉。
王邈原本以為這是回光返照,事實卻不是如此。
蘇沐春垂眸,兩眼放空,低着頭微微有些發怔。
——這天底下的事情,是沒有絕對的,說怪力亂神,不如說敬而遠之更加合适些。
“你發什麼呆呢?”昭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回魂了。”
蘇沐春這才緩過神來,皺眉道:“既然,殿下預測蝗災一事,那又打算如何解決呢?”
“早則今年六七月,晚則明年……”昭慶低頭沉吟,“在山西道興修水利是來不及了,山西道離天安太近,若真是蝗災起了,天安府在内三州一定是最先遭難的——而且,就算是天安府遭了災,隻要不往江南去,到還有一線生機。”
“興修水利,需要陛下的谕旨,你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蘇沐春看着昭慶,等着她的回答。
“所以,我要借用我二哥的力量。”昭慶站起來,對着蘇沐春笑道,“知會父皇呢,是一定要知會的,隻是等父皇和前朝博弈完,蝗災早鬧起來了,我們要先動手。”
算起來,孟思雨走了這些日子,恰是二哥最消沉的時候,所謂觸底反彈,等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怎麼動手啊?”蘇沐春見她要往外跑,連忙站起來喊了以一句。
“你過兩天就知道啦!”
他隻能遙遙聽見昭慶那清亮的聲音傳來,那丫頭早不知提着裙子跑到哪道門去了。
蘇沐春隻好坐下,想着想着,突然“嗤”得一聲笑了出來——昏傻了他,目光竟不由自主的追着她跑出去了。
昭慶帶着翡翠和琅缳來到壽王府,進李德叡房間便聞到一股難聞的酒臭味,下人這些日子也總給他打掃,奈何他喝醉了吐,吐了又喝,不行了就倒頭睡,又總不出房門,将來看他的下人一并趕走,這房間裡的味道實在是醉得很。
“又是誰啊!我的酒呢?!”聽到開門聲,坐在地上的李德叡便極不耐煩得喊道。
“是我。”昭慶道。
“哦,是妹妹啊。”李德叡披頭散發坐在地上,看樣子消沉的厲害,“你、你來做什麼啊?也來和我說大哥說過的那套?别說了,耳朵都起繭子了。”
“我是來罵你的。”昭慶道。
李德叡:????
你哥我都這麼慘了你還罵我?
“我罵你空長了一雙眼睛,分不清忠奸。我罵你為人沖動,不顧皇家顔面。我罵你自暴自棄,枉為人子,枉為人臣。”昭慶聲音不大,說的每一句話卻都跟刀尖子在李德叡心窩上猛戳一樣,說一句,他的臉就抽搐一下。
“你說你沒了孟思雨也不想活了,那我問你,你平日裡和她聊得最多是什麼?”昭慶又道。
李德叡茫然,低着頭思忖起來,他想了半天,突然哭笑出聲:“她?她一個女子,卻總愛和我聊百姓,聊民生,也不管家,也不管賬,有一回和我喝酒,喝醉了,總愛說些個夢話——說,這雲天之上,有一個人人都能吃飽肚子的國度,她是從那來的,想回那去……”說着說着,他就哭了出來,一張臉糊滿了淚痕,還有胡茬,看着一點也不像那個天京第一風流纨绔的美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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