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子一邊教她把面團揉成長條,再切成一塊兒一塊兒的,一會兒好拿來蒸馍,一邊跟她叨叨:
“姓花的這一家子,天生的混德行——他爺爺輩兒原來不在徐江村,外頭靠坑蒙拐騙起的家,混不下去了,硬在咱們村紮下了。咱們村老實,由得他們鬧,也就到了鎮江這兒,遇上個打不過的,才收斂了點。”
黎麥:啧啧,看來徐隊長還挺能打,怪道花老大被他一路提溜過來屁都不敢放的。
許是英雄惜英雄,同是揍過花老大的人,黎麥又對徐隊長多了三分好感。
徐婆子又說:“以後,你也盡量少招惹花家的,誰要再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叫俺們鎮江去收拾他。”
她說這話的時候,難掩對自己兒子的自豪。黎麥乖巧地點頭,心裡卻想着,其實我自己也能收拾的。
說完了花家,黎麥終于鼓足勇氣,問了另一個問題:“那徐婆婆……您知道那小、小傻子是怎麼回事嗎?”
她一直挺在意這個的。小傻子再傻,又怎會将她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當成姐姐,這其中必有原因,她也不想稀裡糊塗地接受人家對她的好。
徐婆子的表情有些微妙:“你問他幹啥?跟你非親非故的,那得避嫌啊。你跟他走得太近,人家會說閑話。”
黎麥就知道她問得太莽撞了——可除了徐婆子,她還能問誰去。
不過,許是出于同情,徐婆子還是跟她說道了幾句:“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命苦,三歲沒了爹媽,他姐姐給他帶大的。結果六歲那年徐江村發大水,他家住河邊上,給淹了。他姐姐把他給撈出來,自己沒了。”
“這孩子就找了個高處山頭的廢窯窩了三天,給人找着的時候,已經給高燒燒傻了。嘴裡全是胡話,見了人就扒着袖子叫姐姐。”
“後頭人家都笑話他,他就不到處喊姐了。這麼些年,這傻子也沒人管,也不知道他怎麼長大的。”
說到這兒,徐婆子想起什麼似的,仔細盯了黎麥一眼,吸氣說:“唉喲,這麼一看,你跟他姐還怪像哩!都長得白淨好看,梳着兩個大辮子!”
黎麥一驚,小傻子追着她喊“姐姐”的樣子潮水一般湧來,她瞬間明白了。
她心頭一酸,語聲都哽咽了:“徐婆婆知道他叫什麼名……”
話音未落,突然瞅見竈台那頭,悄悄探出了一撮亂七八糟的頭毛兒。頭毛兒被微風帶得搖了兩下,然後,她對上了一雙清亮的大眼睛,墜着眼皮癡癡盯着竈邊上一籠剛出鍋的、冒着熱氣的玉米面馍馍。
黎麥:“字……麼?”
徐婆子正忙着指揮蒸馍出鍋,沒注意到這邊,隻在一團氤氲熱氣裡随口應了一聲:“叫谷子吧,我記得是!跟你名字還怪像的!”
黎麥:谷子,所以你又來偷馍了是麼。
谷子一開始眼睛裡隻有閃閃發光的馍馍,後來終于發覺黎麥正在看他,眼睛倏地一下睜更大了。
然後,似乎有點羞愧似的,手扒着竈沿慢慢滑了下去,又隻留了一撮頭毛兒在風中瑟瑟發抖。
黎麥:“…………”
看樣子,是個偷馍的熟練工了。
怕他又被人逮住,黎麥連忙假作端馍蹭過去,小聲噓道:“不許拿!等下我給你。”
谷子很聽她的話,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悄悄地溜了。
黎麥眼瞄着他藏到一棵樹後去了,委委屈屈露出小半個腦袋瞅她,方才松了口氣,幫着徐婆子把馍馍從蒸篦倒進竹筐裡。
已經是傍晚時分,晚霞踩着山頭,映得漫天紅光。出田的漢子們撂着鋤頭鏟子,一路拉着歌往這邊來,不多時就把竈台圍了個熱鬧。
黎麥躲開人多的地方,稀飯也不端,隻拿了兩個馍馍就跑了,去樹後找着了正在咬手指的谷子。
谷子見了她就笑,黎麥闆着臉,一把把他手從嘴裡拽了出來:“髒不髒?以後不許咬!”
小傻子愣了一下,嗯嗯嗚嗚地垂了眼,不明白她怎麼忽然這麼兇。
黎麥歎口氣,從懷裡掏出馍馍,掰下半個,把一個半都給了他,說:“吃吧,以後不許偷了,我管你飯。”
反正她吃得少,把自己的份省出來點就行了。
谷子把那一整個又塞回給她,自己坐在樹下,高高興興啃着那半個玉米馍,沖着她笑。
夕晖透過樹葉縫隙,灑在他臉上,映得眼睛更加亮亮的。黎麥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這個“弟弟”亂七八糟的頭發。
谷子沒咬完的半口馍噎在了嘴邊,有渣渣掉在了衣襟上。
他顧不上去撿,突然捏着馍,一把摟住了黎麥的脖子,小狗似的拱在她頸窩。
黎麥驚呆了,下意識想把人推開。可小傻子手勁還挺大,她推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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