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沖着皇帝叩頭,認真道:“季禹,兒臣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他一分一毫!”
皇帝并未出聲,隻是傾了傾身子,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難道你為了個季禹竟連皇位都能放棄?”
“父皇,”淩朝笑了笑,對皇帝說道:“難道父皇想讓五弟繼承皇位麼?然後任由淑貴妃做太後垂簾輔佐新帝?還是準備在朝中找幾個輔政大臣?又或者說父皇同樣對着五弟也來招釜底抽薪,殺母留子!”
皇帝忽地又咳起來,他跌躺回去用帕子捂住嘴将血迹擦拭幹淨後,怒罵道:“是朕有眼無珠,竟沒瞧出來你如此算計,你母親乖巧溫順怎麼會生出你這麼頭野獸出來。”
乖巧溫順?淩朝發笑。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長長的籲出口氣來,望向淩朝帶了些許退讓的意思,說道:“你下不去手朕也不為難你,大晉不安穩,邊陲也随時都會動蕩,你需要安定人心,若你為帝後宮不可無主,魏承繼家中的大女兒年紀與你剛好般配,端莊持重是個合适的人選。”
“不瞞父皇,兒臣與季世子的事情魏将軍一早便知,即便是兒臣同意,魏将軍也絕對不會将女兒嫁給兒臣的。”
“你.......”皇帝定睛看着淩朝,說不出來話。
淩朝起身替皇帝蓋好被子,關切道:“父皇還是安心養病吧,這些事情恕兒臣不能從命,若帝位要以這些來換,那兒臣隻能預祝父皇能尋得個合适的人選。”
淩朝說完,退後兩步轉身退出殿外。
待他離開後,皇帝掙紮着起身,讓太監扶着自己走到屏風後。
皇帝面色發青的盯着季禹,恨恨道:“如此你該滿意了,是朕輸了。”
季禹卻看着皇帝,目光裡透着冰涼,搖頭道:“陛下并沒有輸給臣,隻是輸在不該這般試探殿下。”
季禹從皇帝那出來時,宮燈已經燃起,他擡頭看了看天,禁不住長舒口氣。
淩朝正在暗處等着他,見他如此忍不住輕笑出聲,夜色下,淩朝的身形越發挺拔。
“你怎麼在這?”季禹回頭朝大殿處望了一眼,立刻明白過來,笑道:“你一早便知道我在?”
淩朝從暗影裡走出來,與他并肩站在宮燈下,溫聲答道:“父皇不會無緣無故召見我說這些,疑心試探一直都是如此,隻不過我哪裡擔的起試探。”
淩朝玩笑似的同季禹閑話,季禹便想起淩朝在皇帝面前說的那些話。
九歲的孩子要想查明母親被害一事并不簡單,想來是有他舅父和雲安的刻意安排才讓淩朝發現了蛛絲馬迹,這大概也是為什麼淩朝後來會對雲安不親近的原因,一個親眼看過自己作惡的人,又怎麼能心無芥蒂的親近起來。
他見過這世間的惡,也做過這世間的惡,厭惡至極時便想着逃離這些将自己縮起來,可他竟發現自己厭惡的那些惡都是來自自己心底時,他開始慌張起來,如同溺水一般。
直到遇見那個伸手将他從冰冷濕膩的水拉出來的人,也迎來了一束光,讓他不由自主想靠近的光。
淩朝想拉一拉季禹的手,可又退卻了,他自我貶低,憂心不已生怕季禹知道自己的沒有那麼好之後會同樣厭惡自己。
他低了低頭,光影遮住眼眸,說:“父皇說的對,我是一隻野獸,陰毒無比又善于蟄伏,幼時淩煜大概就是撞破過我做壞事所才會如此讨厭我的吧。”
“淩朝!”
淩朝一頓,卻沒有擡頭:“恩。”
季禹扣住他的手,掌心交握在一起,他不擅長做這樣的事,面上不免有些發燙,笑着說道:“反正陛下也已經知道了,從今後便不用刻意避着了,我雖隻是個世子,但在骊川也從不委屈着自己,從今往後在這華京城裡也隻有殿下一人可以依靠了。”
淩朝重重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掌心。
他的心髒狂跳不已,他的心上人,再一次将自己從黑暗中拉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差不多已經要結束了,大概也就再這兩天吧。
第59章
陛下自那日後再也沒提及半句立儲的事,淩朝也像沒事人一樣在禦前盡孝,隻字不提。淑貴妃侍疾後淩朝才騰出時間做其他的事。
淑貴妃和淩浚都因宮變之事受了不小的驚吓,按照太醫開的方子喝了幾幅藥下去後淑貴妃倒是好了許多,除了偶爾會失眠外再沒别的不适之症。淩浚越發不好起來,以前潑猴似的一個孩子如今見天的躲在屋子裡不肯出門,也不肯說話。
季禹今日不是應诏進宮不能待的太久,隻陪着淩浚待了大半個時辰便要離開,起身時淩浚跟緊了兩步拉住季禹。
季禹腳步頓住,回身摸了摸淩浚的腦袋,溫柔的問道:“五殿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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