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停了停,調整了一下情緒,又說:“我跟她剛結婚兩年,孩子一歲,家裡窮,我就去打工,她要跟着去,因為孩子小,不方便,就讓她留在家裡。那時我在磚廠上班,每天累死累活,但一想到她和孩子,我就有使不完的勁。本來想過春節回家,可春節回去的人多,廠裡需要人,老闆出了雙份的工錢,我就想,還是不回去了,多掙點。我就這樣在磚廠苦了三年,給她帶了幾萬塊錢。沒想到我回家時,她卻跟村裡的一個懶漢搞在一起,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兩人一絲不挂的在床上,你說一個男人,誰忍得了。我提起菜刀,當時就把那懶漢砍了,一命嗚呼。那臭婊子,我沒打她,她倒知點廉恥,喝農藥死了。哎,想想真不值啊,大不了就離,可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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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呢?他還好吧。”枭勇聽着,他的思緒全在孩子,那孩子跟自己一樣的命,一歲就被父母抛棄,盡管形式不一樣。
“好,好!他跟着奶奶爺爺,上個月還來看我呢,小家夥,很聰明,很淘氣,也很聽話。要是沒有他,當時我也不會去自首,我早就浪迹天涯,甯死也不來做牢。”
枭勇若有所思,老馮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也想起了奶奶爺爺。
枭勇也把自己的生世告訴了老馮,老馮對枭勇更加多了一份親近,他似乎從枭勇的身上看到兒子的身影。
兩人正談到枭勇的父親,管教的哨子響了,集合大家吃中午飯,工地離監區不遠,吃飯是回監區吃。
吃過午飯,原打算下午還要去工地的,管教突然通知,說有上級領導來視察監區工作,大家不去幹勞動了,在監區操練,操練完就學習。
操練隊形,大家都很認真,領導看後很高興。學習的時候就不一樣了,有很多人是文盲,做不了筆記,也看不了書。領導視察時,他們還得裝模作樣。領導走後,他們無精打采,眯着眼睛,似睡非睡,顯得有些痛苦。
老馮倒是有幾分好學,他上過一年的高中才辍學,算是一個知識分子。枭勇學得很認真,教員講的,他都認真記錄,休息時間,他也認真的看書。
學習過後,象往日一樣,大家一起看《新聞聯播》,看完新聞聯播,又有了一個好消息,說晚上看演出。枭勇進來半個多月,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犯人也可以看演出。
看演出時,枭勇又跟老馮坐在一起。演出8點開始,觀衆都是清一色的囚服,有男有女,大家提前10分鐘入坐,臉上都露着喜悅,枭勇猜想一定很有意思。
舞台、音響、燈光,一切準備就緒,兩個主持人上場,一男一女,他們都穿着囚服,女的很漂亮,男得也很帥,标準的普通話,讓枭勇心底一震,他們真是囚犯嗎,枭勇不敢
相信。
随着報幕的結束,男女演員輪番上場,他們穿的衣服很特别,有用紙做的,有用塑料做的,也有搭配做的,他們的舞蹈很優美,哥也唱得很動聽。台下的觀衆有精彩的掌聲,也有動情的眼淚。在整個演出中,枭勇似乎忘卻了自己身處監獄,當老馮告訴他所有演員都是囚犯時,他傻呆了。這些人,多才多藝,摸樣身段不亞于那些電視裡的演員,他們為什麼也要犯法?
看完演出,大家回到了宿舍。離熄燈還有一段時間,有人在寫信,有人去小賣部買東西。這裡小賣部的東西都很貴,有的商品特别是小吃,價格比外面的要貴兩三倍。買東西隻能在裡面的小賣部買,大家有苦難言。
監獄裡的菜飯很單一,枭勇沒吃幾頓就吃膩了,他也會偶爾的去小賣部買點東西吃,調節一下胃口,但是太貴了,不到真的熬不下去,他不會去買。才進來半個多月,就用了200多塊錢,這樣花錢,太奢侈。
枭勇此時才注意,老馮原來就住在自己的對面床,以前誰對誰都不熟,枭勇也沒在意。自從進來,枭勇變得沉默寡言,幾乎不跟他們任何人講話。
大家正要入睡,一個獄警進來,管教和室長跟着一起進來,枭勇正納悶,他趕緊裝作入睡的樣子。
“你明天可以回家了,一早就收拾好東西。”
“謝謝!”
枭勇聽到這樣的對話,随後,獄警管教都出去了。室長說:“祝福你,終于結束了。”
突然,宿舍裡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遇上一個室友刑滿釋放,大家都很高興,但這樣的高興很短,這樣的高興不會經常發生。
枭勇入睡了,因為明天還要去工地,會發生什麼,很難意料,但不管發生什麼,都得養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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