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居然有時會說:“阿姨做的紅燒肉真好吃。”
然後淩如斯媽媽隻顧自己吃飯,細嚼慢咽好半天才看着淩如斯說:“多吃點肉。”
淩如斯跟居然回家,居然父母倒不至于把她當空氣,但就是把她當客人,當家訪的老師,那演技叫精湛的不做演員都可惜了。
居然爸爸會用公筷幫淩如斯夾菜,說一句:“讀書的時候多謝淩老師照顧。”
這時淩如斯就在活了幾十年之後再次不知所措,因為她覺得無論她接什麼話,都顯得特别諷刺。
後來兩人也極少回各自家裡,偶爾回去一次也不再強求對方陪同,和彼此家庭之間似乎達成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并不是你付出足夠努力足夠真心就能改變和感動的。這對别人也不公平,因為對方是否接受你的努力你的真心完全取決于他們自身的意願。
居然和淩如斯十周年的時候,居然決定帶她回城陽老家,雖然她從未在城陽生活過,但從小就在奶奶爸爸嘴裡聽說太多關于故鄉的故事,盡管她幾十年從未踏足那片土地。此刻,她就是無比熱切的想和淩如斯一起回去看看,順便探望去年決定返鄉養老的奶奶。
居然問她爸爸要來老家地址,兩個人開車前往。車剛駛進村口的小路就看見一棵目測至少需要三個成年人合抱才能環起來老樹下圍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多還是婦女和小孩為主。全圍在那裡不知道在看什麼。
居然看眼導航儀上的地址,已經顯示抵達目的地,她把車靠邊停下對淩如斯說:“我去那邊找人問問路。”
淩如斯也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回:“一起吧。”
于是,兩人把車找塊空地停好,手拉手朝人群最聚集的老樹下走去。走到近前才發現一幫人在圍觀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奶奶剪窗花,旁邊還坐着幾位婦女,拿着剪刀舉着彩紙笨拙的學樣。
小孩們看老人家剪完一幅就立馬鑽上前遞上一紮顔色鮮豔的紙張,嚷嚷着:“奶奶,我想要兔子。”
一旁的小孩立刻争先恐後擠過去,努力伸長胳膊遞上手中的彩紙:“奶奶,我要馬。”
“奶奶,給剪個牛。”
“奶奶,我先來的,先剪我的。”
滿頭銀發的老人在眼前飛揚的五顔六色的彩紙裡擡起頭,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和藹地說:“今天再剪三幅就要休息了,剩下的明天再剪。”
居然站在人群後看着這一幕,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她并不着急找人問路,就在後面看着。淩如斯看看居然,看看剪紙的奶奶,明白過來,并不多問,陪她一塊站人群後等着。
銀發奶奶剪完三幅後,慢慢站起身,朝居然招招手:“伢伢來,回家去。”
居然牽着淩如斯大步上前,走到奶奶面前彎腰摟着奶奶,甜甜喊聲:“奶奶。”
淩如斯站在旁邊,也甜甜喊聲:“奶奶。”
奶奶看着她倆,應一聲。
居然說:“奶奶,這是淩如斯。”
居奶奶握着淩如斯的手:“好,伢伢乖。”
居奶奶一手牽着居然一手牽着淩如斯,三個人慢慢朝家裡走去。
居然也是第一次回老家,一進門就堂前院後的轉個遍,這裡看看,那裡瞅瞅。淩如斯就被居奶奶握着手坐在院裡的櫻桃樹下。
居奶奶腦袋湊近淩如斯,神秘兮兮地說:“伢伢從來不帶人回來的。”
淩如斯笑笑:“那我以後常跟她來看您。”
居奶奶也笑了,右手在淩如斯手背上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拍:“她跟你肯定特别好。”
淩如斯:“嗯,特别好。”
吃完晚飯居奶奶收拾出一間睡房,她們住了一晚,第二天吃完中飯準備回天市。居奶奶帶着她放着剪刀和紅紙的小竹筐把她們送到村口,村口老樹下已經有很多小朋友等在那裡。
居然去開車,淩如斯坐在奶奶旁邊等她。
居奶奶接過小朋友遞來的彩紙開始幫他們剪小老虎、小兔子。居然發動車子調個頭開過來,車停在老樹邊,她按下車窗探出腦袋:“奶奶,我們回去了。”
居奶奶笑着溫柔應聲“好,開慢點。”
淩如斯起身擁抱居奶奶,居奶奶拍拍她的背,在她耳邊叮囑:“你倆要好好的。”
回天市的路上,剛上高速淩如斯就犯起了困,放低椅背打算睡會,覺得安全帶勒得慌索性松開不系。
睡得迷糊間忽然感覺自己在快速轉圈,耳邊響起輪胎在地面刮擦的刺耳聲音。她睜開眼就看見一輛好像失控的貨車,聽見聲巨響,玻璃碎裂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好像變得很輕,輕的飛了起來。腦海中一霎閃過高人的臉,接着,一片空白,眼前漆黑,四下寂靜,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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