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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第1頁)

大堂妹從去年開始已經不下地幹活了,平日跟着祖母和她娘做些針線和竈上活,以前他妹深想,前日才明白,大堂妹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祖母和二嬸這是在為她日後出門做準備。劉延甯不免聯想到自己妹妹,比大堂妹也小不了一歲,大堂妹去年便準備起來,今年也該輪到自個妹妹跟着學習了。本來這種事都是祖母和母親決定,用不着他來插嘴,他也私下問過母親,卻隻得到母親的搖頭苦笑,說是要他安心念書,不用管家中的事。他便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但事關妹妹的前程,他怎麼能不管?劉延甯一開始隻當祖母把對母親的怨恨,也遷怒到妹妹身上,所以不肯為妹妹謀算。現在知道是二嬸在極力阻止,祖母并未放在心上,劉延甯反倒松了口氣。隻要祖母還願意管妹妹,他便放心了。至于二嬸的心思,劉延甯不是不清楚,更不好置喙長輩。隻是二嬸心高氣傲,對家中隻供他一個人,不供大林念書一事破有怨氣,如今滿腔希望都寄托在大堂妹身上。可是身為局中人,即便他自負這些年書并未白念,也不敢保證明年下場,就一定能取得功名。縣裡人才濟濟,還容不得他一個黃毛小兒放肆。劉延甯知道,無論他明年能否取得功名,大堂妹和親妹的親事都該定下來了。倘若他有功名在身,于兩位妹妹而言便是錦上添花,尤其是親妹,有他護着,即便德言容功差些,大概也能說門稱心如意的親事。但假日他明年考不中,妹妹接下來說親,便全靠她自身的條件。相看姑娘,都是要找幹活麻利懂事的,二嬸都知道,早早便叫自家女兒學這些,偏想着法子不肯讓他妹妹學。縱是叔父們對他再大的恩情,他又豈能眼看二嬸為了一己之私,生生耽誤妹妹的未來?劉延甯打定主意要在回書院之前,把自家妹妹的事搞定,便擺了擺手,笑道:&ldo;孫兒在書院都是亥時入睡,已成習慣,這會兒就是躺床上,也睡不着,還不如多陪爺奶說會兒話。&rdo;&ldo;還是延甯有心。&rdo;蔣氏也舍不得孫子,還想多看會兒呢,聽得劉延甯這般說,更不勉強了。&ldo;妹妹的名字,爺奶和娘可有想法?&rdo;見劉延甯又把話題拉回來,王氏蠕動了嘴角,最後還是不甘的将話咽回去。她自信在婆婆面前很有些話語權,幾個妯娌加起來都比不上她一個,但還是比劉延甯差些,更何況家裡幾個男人,對劉延甯的話幾乎言聽計從。現在劉延甯把問題抛向這兩老,已經不是她插嘴的了。王氏有眼色的閉了嘴,也頭一次對劉延甯産生了怨怼,心想這小崽子也是喂不熟的,他們這些人累死累活供他讀書,小崽子心心念念的也隻有他妹妹。&ldo;你給大丫的名字就取得很好,二丫的名字也給你取了罷。&rdo;劉大爺一發話,蔣氏和李氏自然忙不叠的點頭。劉延甯其實早就想過妹妹的名字,正是因為想得太多,遲遲确定不下來,這次一回家倒是臨時有了主意。但劉延甯也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沉吟了半響,才道:&ldo;妹妹的話,不如就叫青青吧。妹妹這次大病一場,希望她能像青草一般堅韌、茁壯,并且健康。&rdo;劉大爺和蔣氏沒什麼意見,李氏在嘴裡念了兩遍&ldo;劉青青&rdo;,眼神也漸漸發亮,擡頭看了劉延甯一眼。王氏對這個名字也很滿意,她先前還擔心劉延甯藏私,把好名字留到他親妹妹身上,結果現在劉延甯給二丫取的名字,也就比那些花啊翠啊的好一些,比她女兒可差得遠了。王氏心裡頭自然高興,心說不就是一堆雜草嗎,也就大侄子讀書讀傻了,才會希望自己妹妹像雜草一樣。隻是王氏沒高興太久,給劉青取了名字的劉延甯,下一件事就是拜托蔣氏,而且是頗為鄭重的起身向蔣氏作揖道:&ldo;奶,孫兒這次回來,發現妹妹年歲不小,卻仍是一團懵懂,比同齡的大妹差得遠了,讓孫兒深感不安。大妹如今都要學刺繡做荷包了,妹妹恐怕連針都不會拿,這般下去,妹妹日後還如何說親?孫兒懇請奶日後辛苦些,教一教妹妹,不期待她多能幹,隻要能學到奶的一半,就夠她受用一生了。&rdo;&ldo;延甯這是作甚?&rdo;蔣氏連忙伸手去扶劉延甯。原本劉延甯開口,又是合情合理的事,蔣氏更沒有不應的,何況劉延甯這番話還把蔣氏高高捧起,原來自己在大孫子心裡這般能幹,蔣氏心裡舒坦,也沒什麼不情願的,當下笑道,&ldo;二丫也是我孫女,她到這個年紀,我能不好好教她嗎?你盡管放心念書,家裡頭的事還不用你操心。奶給你保證,等你下次回來,二丫就變成懂事的大姑娘了!&rdo;劉大爺也在旁邊點頭,一臉嚴肅的道:&ldo;延甯啊,你奶說的是,家裡有我們呢。再說調教二丫那是你奶做的事,犯不着你費心。&rdo;&ldo;孫兒知道。&rdo;劉延甯笑了笑,這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ldo;其實爺奶平日幹活已是辛苦,倘若不是妹妹實在懵懂,年歲又大了,孫兒也不想讓奶費神這些。&rdo;老兩口聽得這番話更是心底偎貼,蔣氏拍着劉延甯的手背,笑得滿是和藹:&ldo;奶定好好教二丫,不會讓她給你丢人的。&rdo;眼前是祖孫其樂融融的畫面,隻王氏看得越發惱怒,雖然對劉延甯的行為并不意外,但這小崽子到底壞了她的好事,日後二丫也跟着婆婆學這些,她的雅琴就不是孫女中頭一份了,婆婆再喜歡雅琴,也免不了分些心神到二丫身上。王氏臉色微沉,心裡盤算着等劉延甯走後,她定要想法子讓婆婆徹底厭棄了二丫,絕不能給二丫搶自家女兒風頭的機會。許是氣氛正好,之前一直沒開口的安氏,這會兒居然笑道:&ldo;要我說啊,還是延甯想得周到,到底的讀書人,咱們就沒這樣的眼光。&rdo;安氏這番話沒頭沒尾,卻是擺明了在誇劉延甯,即便是規矩挺大,不喜歡兒媳在自己跟前亂插嘴的劉大爺,也忍不住擡了擡眼,問道:&ldo;老五家的什麼意思?&rdo;王氏一看安氏的神色,心裡便直覺不好,隻是公爹已經問出口,她再阻止已然來不及。衆人全都把目光看向安氏,夏夜的月光明亮,即便是院子裡沒點燈,安氏也能把衆人的神色瞧清楚。她也不緊張。今兒出這個頭,安氏自然是考慮良久才做出的決定,自是大大方方的笑道:&ldo;爹娘有所不知,兒媳在娘家的時候,聽說過好些讀書人的事。好像有許多官老爺,看中了某位書生的才學品德,便會把女兒嫁給書生,成了一家人,然後一心提拔女婿。&rdo;&ldo;兒媳就想啊,咱們延甯長得一表人才,又學識俱佳,等考上了功名,多少大戶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延甯?可是延甯再好,也隻能娶一個。好在有二丫,二丫是延甯的親妹妹,合該互相幫襯着,娘要是能把二丫教好了,說不定二丫還能說門好親事,日後給延甯帶來幫助呢!&rdo;劉青不知道她回屋後,院子裡發生的事,當然也不知道她在蔣氏心裡的位置,一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聽完安氏一番話,蔣氏恍然大悟,醍醐灌頂。确實是她沒想到,二丫雖然跟她娘一樣看着晦氣了點,但丫頭都是外姓人,二丫在劉家也待不了幾年,遲早要嫁出去的。到時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甭管二丫的命硬不硬,克的都不是他們劉家人。反倒是老五家的說話很在理,劉家不能白養這丫頭一場,即便是日後要出嫁,最好能給他們延甯帶來幫助才是,這也她作為親妹妹,該要幫哥哥的。想到這裡,蔣氏不由一陣慶幸,是她沒多想,險些被老二家的哄住了,差點真如了她的意,為了擡舉大丫而打壓二丫。大丫确實很出挑,是她最喜歡的孫女,可到底隔了一層的肚皮,遠沒有二丫同延甯親近。大丫真要說了門好親事,要她幫襯的兄弟多着呢,延甯還不知排到什麼時候。二丫就不一樣了,這麼一個兄弟,李氏的娘家也沒什麼血親,日後二丫得了好處,能幫襯的除了延甯,還是他們老劉家這些兄弟姐妹。蔣氏這會兒覺得,擡舉二丫,怎麼算都比擡舉大丫劃算。更何況她雖然很讨厭李氏,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長得好,要不然當初老大也不會死活要娶李氏進門?蔣氏以前恨李氏狐媚,迷惑了自家老大,又克死了老大,卻也不得承認一點,她家老大最多算高大魁梧,可大孫子長得一表人才,就算沒有滿身書卷氣,那也是百裡挑一的秀氣人兒,能生成這樣肯定是因為李氏生得好。二丫面黃枯瘦,一臉瘦弱,暫且瞧不出來美醜,但蔣氏看她的臉型和身形,也知道這個也學了李氏,好好養着,未必比李氏當年差。最重要的是好生教者二丫,别讓她學了她娘的一身小家子氣。憑借着這幅好相貌,定能給二丫說個能幫襯大孫子的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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