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西北方向走,不知是因為時間到了,還有地理氣候的變化,這氣溫下降的就是越明顯。
等他們靠近金蘭的時候,天上窸窸窣窣下起了小雪。
“下雪了啊。”楚明新将自己受傷還裹着布帛的手伸出車窗。然後他把頭也探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這一路走來他們一直在走上坡路,越是往前,地勢似乎是越來越高了。
就在他想把頭縮回車裡的時候,他聽到了人類絕望時所發出的聲嘶力竭地叫喊。
“嗯?”
一衆人向聲響發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幫人在跟官吏打架。
“住手!為何争鬥!”成平君大吼一聲,催馬狂奔過去。
“咳!”
楚明新突然咳嗽一聲,一衆人又看向了他。他跟張景安四目相對,張景安也是催馬而去。
不知道張景安是怎麼想的,反正楚明新想的是:
敢跟官吏對着幹,是造、是革命的好苗子。
看着張景安和成平君将争鬥雙方分開,各帶一方人走了,楚明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楚明新的反應看在姜子楚眼裡,他催馬來到楚明新的車窗邊。
“你這麼做,真的對嗎?”
為了實現拯救萬民的理想,反陷天下于戰火,使得天下中各國的萬民不得安甯,這樣,真的對嗎?
“對。怎麼不對。”
“你懂得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我們完全可以采取更加和平的方式。”
“不。自己奮鬥來的人們才會珍惜。而且必須給讓百姓知道,貴族并不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同樣都是人,沒什麼高貴的。人們應該尊敬為人類做出貢獻的人,而不是尊敬一個血統。”
“可是在你那邊皇帝就是高貴的!皇帝将權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所以八國聯軍來了,皇帝退位,皇帝也沒了。”
“什麼!?”
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沒有再繼續下去。
一行車馬停在道路中央,成平君站在路邊焦急地等待着。
這幾日楚明新每晚将他們聚集在一起,給他們講故事,他一開始對那些怪誕的故事并不以為意,可越聽,他就越會發現那些故事與現在的天下大事越發相似,發現相似過後,他又再次驚覺,他驚覺他似乎窺見了未來——
見小吏急急忙忙帶着當地官吏向他催馬而來,他劈頭蓋臉對着官吏就是一頓臭罵。罵還覺得不夠,他直接揚起了馬鞭。
“為何再次征賦!為何征賦!你們六谷長的賤種!竟敢搶奪百姓過冬的糧食!叫百姓如何能過這個寒冬!”
其實在楚明新跟他們講述那些故事之前,他也并沒有将田間地頭裡的那些人當做一回事,他也隻是不愛看别人哭喪着臉,不愛聽有人哭泣,這才對他們好些。看那些人對他崇敬和愛戴的模樣,他的内心就會有種高高在上的滿足感。
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意識到了百姓對于一個國家的重要性。
幼年時老師教他,一個國家,國君是最為重要的。因為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國君,那麼那個國家也就不存在了。其次是将軍與賢臣,若無他們保衛國君,那麼國君就有難了,國家就會有被侵略和滅亡的風險。
至于百姓,百姓是愚昧無知的,他們不通事理,沒有智慧,不必多管他們。他們知道自己該如何生活。但也不能不管他們,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君王是誰,他們生活在誰的土地上,受誰的恩惠。要讓他們對君王充滿敬畏——
這是錯的!
如果一個國君端着這樣理念對待自己的百姓,那麼這個國君遲早要被滅亡!
因為百姓被迫害他們嘴上不說,臉上不怒,但卻會懷恨在心,隻待時機成熟,他們就會推翻迫害他們的君王!
如果将國家比作大樹,國君就是支撐大樹的樹幹,大臣就是枝葉,而百姓,他們卻是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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