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不必悒悒而郁,今日老叟來此,乃是一探虛實罷了,這宸宮闳門之内,稍有點風起飏飏,這老賊肯定會匡勷不安!”
司馬玮見楊駿洶洶而出東宮,其實就是為了敲山震虎,讓賈後别心有旁骛,否則必兵戎相見。
可是楊駿低估了賈南風,這賈南風已不是還在太子府時,任性斫刺妃子的一個戾婦,而是變的更加善于戢藏,善于蛻變的一個皇後。
“先靜下心來,我觇察楊太傅現在還未頓悟過來,所以明日先奏明皇上,先在朝中安定下來再做決議!”
“不錯,這太傅一直欺上谕詣,專伐獨斷,而本宮觀各宗室帝胄,唯楚王令楊太傅忌憚,所以趁其決策未定,先等楚王你入朝再定大計!”
賈南風蹙眉怒眦,這幾案上的燈檠熒熒之火,把她的膏阜油脂粲的黑亮。
果真如賈南風預料,這楊駿回到太極殿府邸後,一拊廷堂幾案道:“這司馬玮,性情暴戾,甚是棘手啊!如若放于荊州擁兵自重,則洛陽何以有此安甯!”
“太傅,區區這司馬玮,何足挂齒,司馬玮頤指氣使,乃必是賈後所谕,況且楚王蹩躠而來,定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侍中傅隻見太傅楊駿舉棋不定,并且為一個小小的,年輕氣盛的荊州楚王而蹀躞不下,一下子讓傅隻感受到了這幾天宮内的刀光劍影,并不是空穴來風,這幾天李肇、孟觀的惆然逋逃,已經是這朱甍碧瓦、雕欄玉徹的深宮廷闱浼上了秋風的衰槁。
“還是讓司馬玮入朝吧!也可以在朝廷上監視與他,如若回荊州,無疑是縱虎歸山!”
“太傅此言差異,這司馬玮不可留于京畿朝堂之上,否則使賈南風如虎添翼,無疑給太傅統禦朝堂設置了更大的障礙!”
“甕裡醯雞之輩,經不起大風大浪的!”
楊駿自知有點擔憂司馬玮,卻還是對其抱有一絲幻想,想在朝堂之上節制司馬玮。
傅隻見拗不過楊駿那僵化的舉止,遂忿忿蹵舄而出。
暾日粲粲,宮殿的朱甍碧瓦,浞渥着幾層琅玕似的白霜,闳門庭闱,如憧憧形色在纴绡裙帨的宮女屦履裡。
金簪纮紞,錦袍玉帶,這砗磲般的軒階上,飛檐雕梁的闳門大殿前,朝臣都如栉比般蹵舄跫然而入。
旒纩粲粲的晉惠帝已坐于龍案前,太傅楊駿劍履上殿,傲立于晉惠帝之側。
階下簪冠肅靜,趙喆宣讀诏書谕旨,言明司馬玮入宮為為侍中之職,不得離開宮殿而回封地荊州。
一番宮殿上的酬酢喧阗後,各自都陸續走闳門。
司馬玮則幰車輕馳去了龍雲門,這司馬繇的屯兵之地,他正想觇察觇察。
到了龍雲門後,董艾先擐铠而下,司馬玮則随後緩緩陟上轅門石階。
高達幾丈的龍翔鳳翥的石柱兩邊,石獅子依然威嚴風光。
縠袍飏飏,旌幌磔磔,司馬繇已在龍雲門府外伫立接迓。
“楚王初來乍到,我司馬繇不甚榮幸啊!”
“哪裡,哪裡!今日洛陽宮殿的空氣就是不一樣,特别是在龍雲門,可比那荊州之地強多了!”
“這龍雲門是日晷極地,宮殿的經緯,所以正如楚王所說,這裡的空氣的确還是有所不一樣的!”
進了龍雲門的門闼後,貯盞芗茗,琉簋果脯,爇甑輕煙,浞浞瀝瀝。
司馬繇擐绨缯錦衣,白色絨毛幅巾,腰系寬鞟紳帶,同司馬玮喁喁私語。
并把上次武桉來龍雲門,單手掿上掿下十幾回石獅子,還把自己的手下裨将給抛出十幾丈遠,當場斃命,都統統言于司馬玮。
司馬玮身旁的董艾不禁大為不服,伧伫聲音道:“這武桉,前日在東宮尚有相見,定要讓他嘗嘗我的雙錘!”
“董艾,不可小觑那武桉,能手掿二千多斤的轅門石獅,這肯定是力大無窮啊!”
“再說他的鳳翅镏金镋,可是足足有三百餘斤,觸其鋒銳,則必橐然齑粉一般!”
司馬繇捋須一睥睨于董艾,畢竟自己是親眼所曆,但又似乎憯憯而歎:“隻可惜這楊駿太傅懦弱迂腐,身邊有如此猛将,卻無法為其所用,如同戢武僵瘗,擺設而已!”
“什麼武桉,這石獅子我照樣可以舉其十幾回!”
董艾見司馬繇儇然哂笑自己,心裡感到非常的恚忿不平。
“既然如此,那依楚王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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