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臉上笑意消失不見,對着那張白紙看了幾眼,又舉目去看燕琅,心頭就像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堵得喘不上氣。
“母親,”燕琅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難道您真的不打算還錢了?不會吧,怎麼也是京城裴氏啊……”
陸嬷嬷配合的在眼底露出幾分鄙夷:“夫人要是還不上,那就不要寫借條了,區區百萬兩銀子,在我們吳興沈家,毛毛雨而已了。”
裴夫人恨得要死,臉上卻不好再顯露什麼,勉強笑了一下,說:“并非如此,我隻是在想一共借了多少,這才遲疑于落筆……”
陸嬷嬷見自家大娘子難得的強硬起來,心下欣慰,自然舍不得放棄這個機會:“夫人寬心,您從前借的每一筆款子,每一份珍玩古董,我這兒都記錄在冊,也有您的印鑒,這便派人去查,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裴夫人的臉色又是一僵,連假笑都要擠不出來了。
陸嬷嬷知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也知道自家大娘子和兩位小郎君都在裴家,應該以和為上,但這些年來,裴家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一邊源源不斷的從自家大娘子手裡掏錢,一邊又擡着下巴,看不起吳興沈氏,擺着頂級士族的譜兒,連老夫人房裡的丫鬟,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唯一能叫人高興點的,也就是裴六郎對大娘子頗好,兩個小郎君也極其聰慧乖巧,再熬幾年過去,大娘子就該苦盡甘來了。
陸嬷嬷這樣一想,心頭便舒暢幾分,正思念間,女婢取了往年來的賬簿過來,三五下點算完,說:“嬷嬷,這些年夫人一共借走了銀一百三十六萬兩,珍玩字畫以數十計,珠寶首飾不計其數……”
陸嬷嬷猜到數目不會少,但聽到此處,也情不自禁的垂眼去看燕琅,卻見燕琅面露疑惑,看向裴夫人道:“母親不是說借了字畫珍寶去賞玩嗎?怎麼都有借無回了?”
從前沈蘅不願意計較,是因為她愛重裴六郎,不想因為這點小錢跟丈夫和婆母鬧的不可開交,現下既換了她來,哪有叫人從自己兜裡掏錢,還伸着臉叫人打的道理。
裴夫人千辛萬苦的擠了一個假笑出來,嘴裡卻解釋不出:“這個,這個……”
沈蘅那兒得來的銀錢都已經補貼家用,而珍寶字畫多半都已經作為禮物送去别家,小半部分也進了她和裴老夫人的私庫,如何還能拿得出來。
“母親大抵是太喜歡了,所以才想多賞玩幾日吧。”
燕琅善解人意的說了這麼一句,道:“白銀一百三十六萬兩,再加上珠寶首飾,就算是一百六十萬兩,母親,你覺得這個數字合理嗎?還是咱們一件件的把那些朱钗翡翠數出來,叫人估算價格?”
裴夫人覺得自己就跟隻拔了毛待宰的雞一樣,艱難的抖了抖嘴唇,說:“就算是一百六十萬兩吧。”
燕琅于是親自提了筆給她:“那就請母親落筆,寫一張借條出來吧。”
裴夫人臉色鐵青,握筆的手都在抖,對于她這種極其注重儀容舉止的貴婦人而言,已經是極為失禮的事情了。
一份欠條寫完,燕琅沒有忘記叫她加蓋印章,确定無誤之後,才客客氣氣的送走了每逢要錢才會纡尊降貴,到她這院子裡來的裴夫人。
剛走出門,裴夫人腳下就是一個踉跄,臉也跟着白了,軟在侍婢的身上,險些直不起身。
她身後的嬷嬷有些擔憂的叫了聲:“夫人?”
“我無事!”裴夫人冷冷的拂開她,回首去看這座院落,從牙根裡擠出兩個字來:“沈蘅!”
……
午後的天氣有些燥熱,侍婢們便在庭樓四角放置了冰甕,用以驅散夏日的暑氣。
裴家的兩個小郎君裴啟和裴章上午出門騎馬,吃過午飯之後,便疲倦睡下,大抵是因為天氣燥熱,鼻翼上浮現出幾分薄汗。
像是做了一場大夢,裴啟自睡夢中驚醒,他起身的動作略有些大,驚起了身邊的弟弟裴章。
兄弟二人彼此對視幾眼,面對着那張熟悉卻帶着半大少年稚氣的面孔,神情皆有些怔楞狐疑,目光在四下裡掃了一圈後,恍然驚悟:這是裴家!
他們幼年時待過的裴家!
裴啟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那是養尊處優的潔白,掌心寬厚有力,隐約能看出成年之後的強悍。
這是一雙小孩子的手。
猝不及防的,他想到了另一個可能,與同樣驚詫中難掩欣喜的弟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現在是哪一年?母親?!”
他們不約而同的跳下軟塌,飛速的掃視着周遭環境,心生感慨的同時,又憑借腦海中隐約的記憶,往母親生前居住的院落中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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