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莫如稍一思量道,&ldo;無非是不願意宜安公主随二叔外放。&rdo;謝太太都不能理解承恩公府的想法兒了,&ldo;這與承恩公府有何相幹?&rdo;謝家先時與承恩公府沒過節啊!謝柏姓謝,與承恩公府有何相幹?就是宜安公主,難道外放對宜安公主有什麼壞處不成?這樣難得的機會,等閑公主哪個有呢?謝莫如倒是很了解承恩公府的想法,一語道破,&ldo;無非是擔心宜安公主立場罷了。&rdo;&ldo;什麼立場?&rdo;謝莫如便不再說話了,謝太太臉上的僵硬狀态難以形容。良久,謝太太咬牙切齒擠出一句,&ldo;虧得她還一直想與大長公主比肩。&rdo;謝莫如面兒上沒有半分動容。謝太太這般懷念甯平大長公主,倒不是甯平大長公主給過她什麼好處,事實上,謝太太這樣的,當時礙于诰命太低,見甯平大長公主一面都難。即使後來謝太太與甯平大長公主做了親家,兩人也沒什麼交流。謝太太會說出這種話,倒不是懷念甯平大長公主為人,主要是懷念甯平大長公主的智慧。甯平大長公主再如何給她造成身份智商上的各種壓力,可起碼甯平大長公主是正常人,絕不會如甯榮大長公主出這種昏招。姻親之家,哪怕沒守望相助的意思,兩不相幹就是了,再沒見過這般拆台的。哪怕謝太太這樣尋常内宅婦人,也不能理解甯榮大長公主能做出這樣的奇葩事。甯榮大長公主裡看外看都是個聰明人,而且,以往謝太太真心覺着甯榮大長公主真就不比甯平大長公主差。如今謝太太方明白,完全沒有可比性啊,先前定是她眼瞎,才覺着甯榮大長公主有智慧。這一相處才知道,什麼叫差距。謝太太真懷念甯平大長公主的智慧啊,哪怕人家高山仰止,不是自己能明白的,起碼人家不會幹出這種事來‐‐攔着宜安公主上進!真的是攔着宜安公主上進!宜安公主雖是公主,可她不是正牌子皇家人,宜安公主的親爹是今上堂叔,完全是因為與今上感情好,再加上死得早,好歹是姓穆的,皇室人丁不旺,逮着個姓穆的就格外稀罕,故此宜安破例封了公主。可說到底,宜安公主與正牌子的永福公主、長泰公主是不一樣的,如今能随謝柏外放,宜安公主身為宗室,亦有其身份意義所在,外放幾年再回帝都,也是公主出頭露臉的機會。這樣的機會,多麼難得而珍貴。東穆王朝自太祖皇帝起,女人預政的事兒多了,謝家倒不是期冀宜安公主有程太後與甯平大長公主的本事,但如果能加重宜安公主的政治份量,也是謝家喜聞樂見的。而今甯榮大長公主是什麼意思,怕宜安公主與謝柏一道外放,還是想直接攪黃了謝柏外放的差使?不論哪種打算,謝太太都氣不打一處來。加重宜安公主的政治份量是謝家的預計,當然,也得稍稍引導一下宜安公主的政治傾向,但,謝家并沒有想宜安公主與承恩公府隔離的意思。倒是承恩公府,這是要翻臉嗎?謝柏與父兄道,&ldo;隻恐承恩公府再生是非。&rdo;謝莫如道,&ldo;一哭二鬧三上吊,無甚新意。&rdo;隻是,向來隻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承恩公府甭管使出什麼手段,謝家現在一時還沒法子直接把皇帝他舅家幹掉,唯有小心防備罷了。甯榮大長公主此計未成,立刻再生一計。穆元帝既确定謝柏外放之事,同内閣商量後便頒了旨意,因眼下就是年了,待年後便要啟程。宜安公主的去留亦已決定,謝柏自回帝都後,夫妻感情再進一步,兩人商議後,宜安公主親自與胡太後說,&ldo;總不能讓驸馬一人去,我既嫁了他,便要顧好了他。&rdo;胡太後這裡有文康長公主先打過預防針了,既是皇帝兒子的國策,胡太後也就沒反對,再三叮囑宜安公主,&ldo;你自小沒離過哀家身邊兒,這一去,千裡之外,自己也得多留心。哎,要是受了欺負,就着人回來跟哀家說啊,哀家給你做主。&rdo;說着不禁傷感,宜安公主眼圈也微微泛紅。她自幼在慈安宮,可慈安宮已經有了永福、長泰兩位嫡公主,她出身不比嫡公主,在慈安宮自不是最受寵的,但要說委屈,太後姑母兼姨母也沒委屈過她。宜安公主硬将淚憋回去,勸道,&ldo;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姑母。&rdo;&ldo;哀家在宮裡,吃得好,睡得好,有什麼不放心的。&rdo;甯榮大長公主道,&ldo;即便要随驸馬外放,不妨令驸馬先行,待天暖你再動身,也是一樣。&rdo;宜安公主笑,&ldo;哪裡還用折騰兩遭,甯榮姑媽是知道我的,再不是嬌氣的人。何況,天雖冷,也凍不到我。&rdo;甯榮大長公主道,&ldo;你哪日有空,去承恩公府看一看老夫人,她老人家不見你定不能放心。&rdo;宜安公主笑着答應了。胡太後都不說啥,甯榮大長公主更不好說些攔着宜安公主的話,倒是壽安老夫人,新年剛過,眼瞅着謝柏宜安公主就要啟程,她老人家卻病了。病勢還想當沉重,穆元帝直接派了禦醫住在承恩公府。宜安公主這還怎麼走,不要說謝太太,便是謝尚書也覺着,承恩公府這招太賤。謝莫如淡淡,&ldo;壽安老夫人病危,不若上書請南安侯回帝都侍疾。&rdo;南安侯,甯榮大長公主嫡三子,駐南安關,因戰功封侯,掌南安駐軍,也是承恩公府唯一掌兵權子弟。☆、南安侯承恩公府欺人至此,謝家哪怕向來低調,也不是任人揉圓捏扁的面團兒啊。要是這樣都能忍,謝家以後也不必在帝都立足了。回擊承恩公府的方式很多,卻都不比謝莫如今日所言水到渠成且殺傷力巨大。召南安侯回帝都隻是第一步,還要選一位能守邊的大将徹底取南安侯而代之方好。謝家不似承恩公府,隻會用些婦人手段,謝家直接就明着來,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而且,光明正大,敢做敢言。謝柏臨行前還跟宜安公主通了氣兒,&ldo;壽安老夫人有了年歲,人老了,最重子孫,這樣病着,雖然老人家嘴裡不說,心下不能不想。公主一個外孫女都憂心老夫人的病情,何況遠在南安關的南安侯呢。将心比心,如今瞞着南安侯,不妥。&rdo;謝柏這話合情合理,這年頭,朝廷都是以孝治天下,何況臣子?倘孝道有虧,不要說為官,做人都難。宜安公主聽得丈夫這話,實在正中心坎兒,她道,&ldo;我也正想這事兒呢。&rdo;&ldo;咱們夫妻一心,倒想一處去了。&rdo;謝柏笑笑,&ldo;公主既也有此意,何不與太後娘娘提一提呢。承恩公府或想着今上恩深似海,南安關事情繁多,故此不好開口。可世間之事,還有什麼比孝義更重要的呢?&rdo;宜安公主也擔心壽安老夫人的身體,且丈夫的話在理,便應了。接着,謝柏就宜安公主去承恩公府的次數,也提了醒兒,&ldo;公主與長公主皆是壽安老夫人的外孫女,論心,是一樣的心。就是陛下,也沒有不擔心老夫人的道理。隻是,君臣有别。如陛下,再如何擔憂,也隻是着禦醫去承恩府上。公主心善,天下皆知,但要說去承恩公府,比照長公主即可。公主想一想,宮裡太後娘娘一樣擔心呀。太後娘娘也不年輕了呢,公主有空,也要進宮寬慰太後娘娘娘才好。&rdo;宜安公主畢竟是公主之尊,雖然擔心壽安老夫人,也不過是三不五時的過去看看,并不用去承恩公府侍疾。隻是,承恩公府行事令人齒冷,謝柏也就不介意提醒宜安公主一些事了。宜安公主見丈夫處處為自己着想,心下柔情滿滿,憂心忡忡,&ldo;驸馬一人去西甯,我如何放心。&rdo;驸馬同樣不放心自己的公主媳婦,歎,&ldo;老夫人突發急病,為之奈何?我總在西甯等着你。&rdo;定了啟程的日子,宜安公主不去行,謝柏是要照原日子出發的。宜安公主又叫身邊女官過來商量,哪些東西随驸馬一并帶走,哪些東西不必随行。宜安公主再進宮去寬慰胡太後,壽安老夫人病勢頗急,宜安公主爹娘已故,自幼長在慈安宮,承恩公府也一直對她頗多照顧。外祖母病成這般形容,宜安公主不好遠行,便與胡太後說了留在帝都的事。胡太後歎口氣,&ldo;這也好。&rdo;宜安公主便順嘴兒說了,&ldo;南安表兄那裡,要不要召回,外祖母一見南安表兄,興許一高興,病就好了呢。&rdo;胡太後贊,&ldo;我這幾日六神無主,幸而你給我提了醒兒,可不是該召南安回朝麼。&rdo;倆人就這麼把事兒說定了。文康長公主不禁多看宜安公主幾眼,心說,幾日不見,宜安智商見長啊。胡太後同皇子兒子一說,穆元帝道,&ldo;這也好。&rdo;老太太要不行了,再沒有不召人家兒孫回來的理。何況此刻并非戰時,南安關太平多年,穆元帝召内閣商議個接替南安侯的大将,就痛快的下旨召南安侯回帝都了。謝尚書在朝中還格外上書,壽安老夫人身子不康泰,承恩公、承恩公世子、甯榮大長公主第二子戶部侍郎的差使,請陛下安排人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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