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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頁(第1頁)

雲鬟微微點頭:&ldo;知道了。&rdo;方才巽風早探得究竟,同她說明了。林嬷嬷因不知此情,聞言失聲道:&ldo;什麼?侯爺親自來了?&rdo;雲鬟道:&ldo;不錯,是父親親自來了。&rdo;‐‐口中說着&ldo;父親&rdo;兩字,亦覺如夢似幻。林嬷嬷喜出望外,起初還不敢輕信,聽雲鬟答應了聲,才肯信這話,忙随着她往外而行,一邊兒喜不自禁道:&ldo;侯爺親自來請姑娘,可見是心中有姑娘的,‐‐這下可熬出頭來了!&rdo;林嬷嬷一邊兒心想,一邊兒暗中打量雲鬟,卻見她面上清清淡淡,并不像是跟父親久别重逢一樣興頭沖沖,連至少的笑意都不曾有。林嬷嬷看了,心裡不免擔憂,她知道雲鬟素來心底自有主張,卻生怕她如此,會惹的來人不喜。林嬷嬷便悄悄拉了拉她,低着頭小聲叮囑說:&ldo;侯爺肯來,可見不曾忘懷姑娘,畢竟是骨肉血親……可要好生相迎的呢?&rdo;雲鬟道:&ldo;知道了。&rdo;林嬷嬷才略松了口氣,誰知目光一動,望着雲鬟的打扮,雖是在莊上從來如此,可若是在京城府内,便已經算做奇異了……頓時又不安起來。才出了廳門,迎面就見許多人從外進來,當中簇擁的那位,身着煙蘿紫的細紗長袍,腰上系着白玉腰帶,上垂着一個同紫色的攢心梅花絡子,中間綴着一塊兒玲珑玉珏,腳踏宮靴,身後卻是象牙白的織錦緞披風,越發顯得面容白皙俊美,人物潇灑風流。‐‐此人自然正是雲鬟的父親,永甯侯崔印。雲鬟緊走幾步,向前下拜,口中說道:&ldo;雲鬟見過父親大人。&rdo;崔印正左右觀望這素閑莊内景緻,蓦地看見廳内出來個小小孩童,卻打扮的十分不同,并無半點俗态,更如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崔印起初竟認不出這正是自己的女兒,細看那眉眼兒才信,忙也快走上前,把雲鬟扶住,仔細端詳了兩眼,才抱入懷中,道:&ldo;阿鬟比先前更出落許多,父親幾乎都認不出來了。&rdo;雲鬟愣了愣,這久違的懷抱,帶給她的并不是有關親情的欣慰親切等,反而更是陌生不慣居多,一時竟忍不住有些身子僵硬,幸而崔印極快地放開了她,又握着手兒,溫聲含笑道:&ldo;父親看你這般,也就放心了,可見是并沒受多少苦。&rdo;雲鬟低下頭,口中隻說&ldo;是&rdo;,這會兒林奶娘因也上來行禮,崔印已有些不大記得她了,又看了一會子才依稀想了起來,便也笑說道:&ldo;嬷嬷陪着阿鬟這兩年,倒是辛勞了。&rdo;林嬷嬷低着頭,隻連說分内應當,轉頭看時,卻又見崔侯爺身後,還跟着幾個嬷嬷丫頭們,這會子正也紛紛地暗中偷眼打量雲鬟。如此忙進了廳内,父女叙話,林奶娘親奉了茶上來給崔印,崔印是世家子弟,從小錦衣玉食,見多識廣,見這盅子是定窯白瓷,倒也罷了,隻吃了口茶,覺得水質尚可,然而這盞中翠芽卻畢竟不是上乘,他挑剔慣了的人,當下便不肯再喝。雲鬟因問道;&ldo;父親如何竟親自來了?先前也不曾先有個消息傳來?&rdo;崔印正打量這廳内光景,聞言笑對雲鬟道:&ldo;難道不興我想念女兒了麼?先傳信過來反叫你惶恐,索性便給你個驚喜,如何,你可喜歡?&rdo;雲鬟聽是這般回答,又見崔印滿面含笑,她便也低頭微笑答道:&ldo;隻一路勞乏了父親了。&rdo;崔印端着茶盞,眼睛看着雲鬟,此刻他已經有些記不清……先前雲鬟出京時候是何模樣了,仿佛隻記得是小小的孩子,一臉惶恐不安地随着林嬷嬷上了車,不想現在,竟果然出落了,不僅是面容更加出挑,氣質上卻也更甯靜溫和,談吐應答,很有大家之風。崔印心裡喜歡,便又問起雲鬟這兩年來住的如何等話,雲鬟自然隻說些甚好、妥帖之類的話,又問起京内府中諸人。崔印隻含糊說道:&ldo;都好的很呢。&rdo;竟不願再說府中,隻又對雲鬟道:&ldo;算來你母親去世也有兩年,你守了這兩年,也算是盡孝了,父親這次來,便是要帶你回府去的。&rdo;雲鬟雖早知道他的來意,聽了這句,心卻忍不住仍縮緊了一下,卻隻說:&ldo;隻不拘派誰過來罷了,這樣反叫女兒不安。&rdo;崔印笑道:&ldo;父女之間,何必說這些客套話。&rdo;崔印說着,轉頭看向旁側,此刻便有個富态婦人走到跟前兒,便對雲鬟見了個禮,道:&ldo;見過大小姐。&rdo;崔印對雲鬟道:&ldo;這是胡嬷嬷,因怕你缺人手照料服侍,我從京内也帶了幾個人過來。&rdo;胡嬷嬷身後四個丫頭也上前來行禮。雲鬟掃了一眼,她自然記得甚是清楚,其中的胡嬷嬷跟她手下兩個丫頭,本該在一年後才來至素閑莊的,但是此刻,他們卻提前來到不說,且……前世分明不曾露過面兒的崔侯爺,竟會親臨。雲鬟自知道事情不會無緣無故起了變化的,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這其中關鍵所在。可不管如何,卻總不會是崔印所說的&ldo;想我的乖女兒&rdo;的話,畢竟,一個人的性情是不會變化的,除非有外力相催。等丫頭們都見過了,崔印因起身道:&ldo;這一路上也有些勞乏了,為父要暫且小憩片刻。&rdo;說着,便吩咐丫頭們打水洗澡,因畢竟地方生疏,雲鬟少不得吩咐林嬷嬷叫幾個小厮相助。雲鬟陪着崔印,便安排他住在客房之中,這素閑莊并不大,向來更無排場,住處自然簡陋的很,崔印進房中瞧了一眼,見不過是些桌椅闆凳,花架條幾等,被褥帳子也都樸素無華,半新不舊的,透着一股古舊氣息。崔印便不大喜歡,因問道:&ldo;沒有别處了麼?&rdo;雲鬟道:&ldo;這莊内多都是這樣的,委屈父親了。&rdo;崔印無奈,便叫丫頭進來收拾打掃,又把随身的香拿出來熏了一遍,鬧了半晌,才算停當,他又洗過澡,便安睡下了。崔印雖睡了,他的丫頭們卻出來,因道:&ldo;侯爺醒了是要吃茶跟點心的,且提前預備着些。&rdo;林嬷嬷忙又領着人去廚房準備,那丫頭十分挑剔,又叮囑道:&ldo;叫她們手腳幹淨些,萬别弄得不潔淨,不然侯爺是不會用的。&rdo;雲鬟早知崔印的毛病,便一聲不響,正欲回房,卻見胡嬷嬷迎面走來,口中道:&ldo;姑娘好。&rdo;雲鬟因站住了,胡嬷嬷笑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會子,便道:&ldo;雖聽說這個地方偏僻,隻想不到竟然是這個樣兒的,林嬷嬷本來是個懂規矩的,竟也不好生照料姑娘,把姑娘弄得渾然不成個樣子,怎麼竟穿的這些呢?好歹家裡的奶奶想的周到,讓我們随身帶了幾件兒體面衣裳,姑娘快随我去換了罷。&rdo;雲鬟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ldo;怎麼,我穿的不妥當麼?&rdo;胡嬷嬷正要轉身帶她走,忽地聽見這句,便止步看她。雲鬟淡淡道:&ldo;這兩年來我都是這樣打扮,倒也覺着自在,父親方才也不曾說過我什麼,家裡奶奶的心意我也領了,不過,就不必勞煩嬷嬷再換了。&rdo;胡嬷嬷有些意外,随即露出她慣常所用的神情,皮笑肉不笑地說道:&ldo;姑娘這是哪裡話,京内哪一個大戶人家好端端地姑娘是這樣打扮的?若這樣在京,隻怕要給人笑死了去……先前姑娘沒人管就罷了,以後可萬萬不能再任性了。&rdo;雲鬟冷冷看她,道:&ldo;誰說我沒人管了?&rdo;胡嬷嬷蓦地愣怔住,見她似冷笑般看着自己,不由心中竟有幾分驚畏之意,便又強笑道:&ldo;我是說,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兒……身邊兒又缺人手,豈不是不像個侯門公族的小姐?&rdo;雲鬟才笑道:&ldo;嬷嬷一見就訓斥上了,動辄說我不是侯門大族的小姐,竟比父親更還嚴苛三分,倒是讓我心裡害怕起來,這在外頭才見尚且如此,回了府,還不知更是什麼光景呢。&rdo;胡嬷嬷一驚,自覺她話中有話,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雲鬟見她不言語,便道:&ldo;我也有些乏了,就叫奶娘給嬷嬷們安排住處罷。&rdo;說着,便帶着露珠兒,轉身自去。胡嬷嬷目送雲鬟離開,不由有些氣怔。她們這些人,仗着是教導少爺小姐的,自比别人要多些體面,平日裡便有些作威作福,何況早在府内的時候,就常聽些說些閑話,何況謝氏又是&ldo;下堂婦&rdo;的身份,故而在啟程來前,就很自高自傲地看不起了,一路便打算着來至莊上後,定要以勢先壓倒莊上衆人,更将雲鬟拿捏于手掌之上,卻想不到出師不利,才開口便碰了個釘子回來。直到林奶娘從廚下回來,胡嬷嬷跟捉到機會一般,便攔着她數落起來,說雲鬟性情嬌縱,且舉止打扮都有些不成體統等話。林嬷嬷因不知情,聽她說了一番,心中暗暗叫苦,卻不好強辯,隻聽她說完了,才道:&ldo;隻因這兒小地方,不是在京内,何況謝奶奶先前在的時候,也萬事都随着姑娘的心意,是以才是現在這般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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