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就在宋家花圃裡的菊花盛開之時,一行大師終于趕到了。
可此時距離林遠中毒已經百天有餘,他還是來晚了。
在一處被菊花掩映的茅屋裡,一行大師看到了林遠的模樣,他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扭頭看向了牡丹。
“他這般情形,有多久了?”
“三月有餘。”
“可過了百日?”
牡丹聞言,低頭盤算片刻,沉重的點了點頭。
“剛過百日。”
一行大師長歎一聲,良久無言。
牡丹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她不敢再問,倒是裴伷先忍不住問了。
“依大師所見,此人可還有救?”
一行大師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了茅屋。
衆人面面相觑,看向了武攸緒。
等了這麼久,終于等到了一行大師,可他隻看一眼就下了結論,未免有些武斷。
别說牡丹兄妹不甘心,就連武攸緒也覺得不妥。
他用眼神安撫住牡丹兄妹,自己追了上去。
“大師留步!”
好在一行大師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隻是走出十米開外,在一處空曠之地站定,神色凝重的回望着那間茅屋。
此時,暮色蒼茫,殘陽如血,隻有茅屋外的簇簇菊花開的正盛,黃燦燦的耀眼……
看一行大師神色凝重,武攸緒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大師,林遠這副情形似曾相識,記得當年牡丹在相王府命懸一線,也是這般模樣,不知二者是否同一病症……”
一行大師看了看武攸緒。看來修行這些年,他多少有了一些道行,能看出這些關聯。
“兩人确有相似之處。”
“恕我冒昧,既然兩者相似,那七星之法是否可用?”
一行大師神色一凜,當即拒絕。
“不可。日升月墜,春生秋殺,萬物行天道,生死有輪回,強求不得。”
“可當年的牡丹……”
“當年的牡丹夙願未了,有求生之志,而如今的林遠已無牽連,隻一心求死。”
武攸緒聞言,很是奇怪。
“大師與這二人素昧平生,何出此言?”
“當年牡丹魂魄雖散,卻行之不遠,如今他已魂飛魄散,無力回天。”
武攸緒還想說些什麼,牡丹走了出來。
很明顯,剛才的話,她都聽到了。
看牡丹徑直朝自己走來,一行大師以為她和武攸緒一樣,想讓他用七星之法給林遠續命。
“秋霜下,百花殺,并非貧僧見死不救,百日之期已過,實在是回天無術……”
牡丹聞言,苦笑一聲。
雖然她之前也抱了一絲幻想,或許一行大師能讓林遠起死回生,但此刻她已不再奢望。
因為她明白,一切都是天意。
若非林遠之前策動李重福造反,何至有洛陽之亂?
若非洛陽之亂鬧的全程戒嚴,何至誤了百日之期?
林遠該回去了,她不會再強留了。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讓他安心離開,平安無誤的回到那個世界去。
“林遠此生緻力七星建築,一直仰慕大師,隻是不得一悟,如今大師能來送他一程,已然知足。續命不可強求,牡丹隻想知道,如何讓他魂魄歸一,安然離去……”
武攸緒聞言,有些詫異牡丹的豁達,年紀輕輕看淡生死,的确有些慧根。
“也是,既然活不過來,那就痛快死去,這麼不死不活,一口氣吐不出來,收不回去,着實難受,想必還有未竟之事?”
一行大師沒有回答,隻是擡頭看了看天色。
“今日晴好,月朗星稀,待月明之時,再行仔細查探一番,你且備好香燭。”
“有勞大師了,牡丹這就去準備。”
牡丹深行一禮,轉身離開。
看着牡丹的身影,武攸緒長歎一聲。
“當年你說七星續命,隻得一紀。許是七星之術的反噬,我這幾日觀察牡丹,她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怕是熬不了幾年了……”
一行大師看了看牡丹的身影,又看了看天邊将要升起的月亮,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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