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那份傲氣太過張揚也太過肆意,是還未經過多少挫折的少年所獨有的心高氣傲。然後他就覺得,這個孩子需要打磨。
四
那個孩子一次又一次的模仿自己時,雷東多是很有些膈應的。
沒有人會刻意惡劣對待自己的崇拜者。但同樣的,一個狂熱的、不合時宜的、偏偏你又無法完全與他隔離的、每天出現在你面前的徹頭徹尾的模仿着你的崇拜者,也沒什麼人會在一開始就心存好感。
尤其是像雷東多這種人。
越是追逐,他就越是遠離;越是熾熱,他就越是冰冷。
雷東多那個時候并沒有意識到,他的憤怒裡,更多的是對那個孩子浪費自己天賦的惋惜;更多的是因為那個孩子沒有日漸成長越發成熟反而如此幼稚的怒其不争。
五
即使是在多年後他的态度發生了那麼大的轉變,即使他最後和當年的那個孩子住在一起,即使他想起從前也會覺得當時的自己做得有些過分;然而談到愛,他卻始終覺得自己對古蒂,遠不如古蒂對自己。
直到今天。
六
雷東多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習慣了那個輕快的叫着自己“費爾南多”的聲音,習慣了每晚的相擁而眠清晨不帶情色意味的親吻,習慣了看着古蒂充滿活力多變的表情,習慣了在古蒂望向自己時溫柔回望。
習慣到,一旦想到從今天起一切都會消失;内心便一片荒蕪,了無生意。
七
雷東多突然覺得後悔。
多年前他說出的那些冷漠的話語和着古蒂那時受傷的表情從腦海裡一一浮現,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是如此的清晰生動;一點一點的腐蝕着他的心。
緩慢而充滿痛楚。
雷東多終于明白古蒂當年有多麼勇敢,那份愛又有多麼深刻——他竟是在那種噬心的痛苦下依舊執着甚至還有追随自己的勇氣的。
然而這份明了,遲到太久。
正如直到此刻,雷東多才發現這些年來自己所做的那些把過往埋在心底的努力,一點用都沒有一般。
八
他是愛着古蒂的。
不同于他所以為的淡然與理智;他愛得極深,也極早。
可是現在想清楚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九
雷東多不知道自己怎麼到達的機場。
他一路上恍恍惚惚,各種畫面在腦海裡交錯閃現;無數個古蒂以不同的樣子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然後統統以一句“再見,費爾南多”作為告别消失。
他想挽留卻抓不住那畫面,想出聲卻每每打碎那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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