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甯咬了咬唇。這是姚氏的兒子杜錦壽的聲音。原主就是想看看他的書,被罰跪在院子裡一天,最後發燒生病。杜錦壽的娘姚氏似乎還嫌不夠,不停地說各種帶刺的話,挑得杜辰生夫妻倆對三房越發不滿,根本不管杜錦甯的死活,原主才離開了人世。
雖說杜錦甯借此有了重生的機會,但對于姚氏及杜錦壽,她是十分厭惡的。此時,又是杜錦壽壞了她的事。
她正想是不是趕緊開溜,一雙穿黑色棉鞋的腳出現了在她的眼前。她擡起頭,正對上一張跟杜辰生相似的臉。
“伯、伯祖父……”她嚅嚅地喚了一聲。
“甯哥兒,你怎的跑這兒來了?”杜寅生溫聲道。
看着杜寅生和善的面龐,杜錦甯心頭一跳,直覺機會來了。她低下頭,小聲道:“我、我也想念書。”
杜寅生似乎知道她在家裡的處境。他長歎了一口氣,摸摸她的頭,沒有說話。
“我、我能背下剛才他們念的。”杜錦甯擡起頭來,希翼地望着杜寅生,眸子晶亮。
杜寅生一愣,看着她,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口。
杜錦甯也不等他再說什麼,直接把剛才孩子們讀的那段《三字經》背了一遍:“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這、這是你剛剛聽到後背下來的?”杜寅生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杜錦甯用力點了點頭。
杜寅生沉吟片刻,道:“我念一遍,你記好了,一會兒考你。”說着,他開始念,“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責怪
念到這裡,他停下,示意杜錦甯背一遍。
他教的是蒙學,内容隻有《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杜錦甯剛才背的《三字經》沒準是先前聽孩子讀的時候記下來的,不作數。而《大學》卻是他從未在學堂裡講過的。以此來考校杜錦甯,再好不過。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杜錦甯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杜寅生有些口音,她不敢全部背正确,故意念錯了兩個字。
随着她的背誦,杜寅生的眼睛越來越亮,臉上也越來越驚喜。這些内容相當拗口,他以為杜錦甯即便資質不錯,能似是而非地背上兩三句就不錯了,卻不想這麼長一段句子,她竟然能囫囵背下來,而且幾乎沒有錯誤。
要不是杜錦甯是他看着長大的,而且這孩子的處境他十分清楚,杜辰生的三個孫子也沒學到四書五經,他都懷疑是不是杜錦甯事先背過《大學》的内容了。
為了确認自己的猜想,他又換了一本書,這回念的是《中庸》裡的句子了:“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緻其知。”
這一回不等他示意,杜錦甯就主動背了起來:“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這一回,她沒有背錯一個字。
杜寅生看向她的眼神已像看稀世珍寶一般了。他鄭重道:“晚上我去跟你祖父說,讓他送你來念書。”
“可、可是,祖父知道了,會懲罰我的。”杜錦甯聽到“祖父”二字,害怕地縮了縮身子,結結巴巴地道。
杜寅生歎息一聲,摸了摸她的頭:“不怕,一切有伯祖父。”他轉頭看了屋子一眼,再低下頭,看向杜錦甯,聲音異常的溫煦:“你先家去。外面冷,别再病了。病了就不能上學堂了。”
杜錦甯點點頭,起身慢慢走了幾步,再回頭,杜寅生仍站在原地。見狀,他朝她笑了一下,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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