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拿着那個能跟他抗衡的‘武器’的時候,你還是閉着眼睛的?”
“對,因為太害怕。你想,拿着那種能傷害别人的東西,而且跟前站着一個人拿着把刀子想砍你,能不害怕嗎?我真的非常害怕。閉着雙眼,手裡拿着啤酒瓶酒胡亂揮舞。”
“你壓根就沒有看着那個人,或者說在揮舞的時候,沒有選定某個目标,比如說他的頭、他的臉,或者他的胸口,去揮出自己的‘武器’,是這個意思?”
“是的。就完全沒看啊,我也怕我打到他,就想這麼跟瘋了一樣揮舞,他是不是會被吓跑什麼的。”
“你的初衷是把他吓跑。”
“對,就是想把他吓跑。因為我也打不過他,要逃走估計還會被他追上。那現在手裡拿着那種‘狠東西’,要是像電視劇裡面,能把人吓跑,不是對我最好嗎?”
“覺得這是最好的,也或者是最可能保證自己安全的結果了?”
“是這樣。”
“可是,沒想到對方沒跑,還被你在胡亂揮舞的時候刺到了眼睛?”
“真的沒想到。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劃到他的,就是聽到他一直在嚎啕大叫,才吓得睜開眼睛。然後,看到他一直往後退。退啊退啊,突然倒在地上,就不動了。”
“當時心裡是什麼想法?”
“就還是吓死了。我以為我害死他了。”
“你當時也覺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讓他躺在地上不動了?”
“因為我當時閉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何老露出安撫的笑容,“所以,後來法院在判定的時候,根據現場的監控,看了整個過程後,判定你是正當防衛?”
“沒錯。我後來到了法院,其實腦子也不是很清醒,判決的過程中,我都沒聽到太多,但這個詞我是記得的。因為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我心裡才松了一口氣,相信自己好像沒有做錯什麼。”
“其實你很堅強了,相信很多跟你當年一樣十七歲年紀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并不一定能做得比你好。所以,你很厲害了。”
“謝謝何叔。”
“那經曆過這件事情後,自己的心理有什麼變化。說得直白點,有沒有看過醫生,讓醫生為自己疏導之類的?”
“看過。那時候家裡人看到我的狀态,都說非常糟糕。當然那時候我自己是沒察覺到的,因為我完全在自己的世界裡了,覺得這樣很安全就算是好的了,但我一直不說話的狀态,還有晚上頻繁做噩夢,讓我爸爸媽媽覺得不能這樣下去,就給找了心理醫生。”
“看醫生看了多久?”
“其實到現在還一直在看。就是根據自己的狀态來調整跟醫生碰面的間期。”
“我是不是能理解為,因為那件事給你造成的心理負擔,其實直到現在還一直存在,那件事到現在還是會影響着你?”
“可以這麼說。就是我盡量讓自己完全從那件事情上抽離,可就是你身體和心底深處都會記得這件事,不是想忘記就可以忘記的。”
“最近一次看醫生是什麼時候?“
“兩天前。”
“方便提及醫生是怎麼說得嗎?”
“這次醫生還誇獎我有進步來着,說我變得開朗了,沒有像之前那樣,把所有事情藏在我的自我世界裡。就是願意跟這個世界講和,願意面對自己了。”
“讓自己有所改變的是因為經曆了漫長的時間後,你能做到慢慢淡忘了嗎?”
微姻姻頓了下,“其實,那件事想要淡忘,壓根沒那麼容易吧。直到現在,我做噩夢的時候,雖然記不清身上有多少傷口,可我永遠能在夢裡看到那人拿着的刀子是閃着白光的,非常非常尖銳。這就說明,我心底的某個地方還藏着關于那晚的記憶。估計一輩子都忘不掉。”
“那不是因為忘記讓你的心态有所改變的話,你的情況好轉,就是類似變得樂觀了,這種情況是因為什麼?醫生有幫你一起分析過嗎?”
“分析過。醫生說,主要可能就是有人能夠給我足夠的安全感,讓我不再害怕了。”
“這人是誰?”
舞台下的觀衆都以為,這個問題她不會回答了。
沒想到她居然毫不猶豫,思考都沒思考就說:“我的未婚夫,章佳紀年先生。”
“未婚夫?”何老詫異,“我還以為你們隻是在談談小戀愛,原來已經是未婚夫了嗎?”
“是的。我的未婚夫。”
何老看着台下觀衆席上第一排坐着的男人,笑得額頭上的皺紋都出來了。
“不知道你們剛剛有沒有注意到,姻姻叫我‘何叔’,這點呢,她就是随了這位未婚夫。我看着紀年長大,第一次看到他在我面前秀恩愛,真是快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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