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腳剛走,後腳話就應了驗。雨絲莫名其妙地飄了起來,沒一會兒工夫便暴雨如注,兩人趕到家時被淋成個落湯雞。
孟希聲慨歎:“他真準。”
方無隅轉動鑰匙:“興許是昨天聽了廣播裡的天氣預報。”
“這麼不信算命?”孟希聲笑。
方無隅一偏頭,把門開了。
“不知道。”他最後說。
那天晚上方無隅在留聲機裡放了一張新買的唱片,牽着孟希聲的手跳舞,兩個人從探戈跳到恰恰再跳到華爾茲,孟希聲到底有唱戲的底子在,跳舞也是極好看的,方少爺從小衣香鬓影裡穿梭,舞姿也相當拿得出手。
孟希聲說索性沒有旁觀者,不然兩個小老頭抱在一塊兒跳舞,這畫面太美,辣了人家的眼睛。方無隅不服,自稱老子風華正茂,一輩子都是漂亮的少爺樣。
跳到一半,方無隅突然勒緊了一下孟希聲的腰,長長訝異了一聲:“我明白了!”
“什麼?”
“那算命的說的話。”
兩人停在靡靡之音裡,方無隅擡手捧住了孟希聲的臉——
“他說的運,就是你。”
第32章親愛的
1980年,方無隅和孟希聲買了一台電視機,成為雲城第一批買電視機的人家。
那天晚上方無隅備好甜嘴的零食,孟希聲燒開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兩個老人家鄭重其事地一塊兒按下開關按鈕,端坐在電視機前,看着熒幕裡躍上栩栩如生的鮮活人影,仿佛翻開了新時代的一角。
1982年,孟希聲重新開始寫作,他的文章得到了好評如潮,其中某篇還登上了北京報刊。
1984年,方無隅67歲生日,兩人去照相館拍了一組相片,洗出來後孟希聲把相片放在相框裡豎在桌上,底片則被方無隅妥帖地收好。
1986年,孟希聲的舊疾再次複發,方無隅這次帶他去北京看病,在北京逗留了整整三個月,孟希聲也進行了他人生的第三次重大手術。
手術過程還算成功,卻隻堅持了半年。半年後,初冬的晚上,孟希聲咳血,方無隅打了救護電話,再次把他送進了醫院。
方無隅還想帶孟希聲去更好的城市看更好的醫生,可孟希聲的狀況不允許他再做任何奔波了。
1987年,孟希聲的健康與日劇下,他已經無法再進行手術,醫生能為他做的,隻是盡量減少他的痛苦。他在醫院住了兩個月,醫生發了多次病危通知單給方無隅,方無隅簽字簽得人都麻木,可孟希聲卻一次次地挺了過去,醫生們在辦公室裡歎為觀止地稱這為奇迹。
整個治療過程方無隅都陪伴在他身邊,看着他越發消瘦,和他分享同一碗白粥。到後來孟希聲已經吃不進任何東西,連流質都快成了負擔,隻能靠輸液維持生命。
奇迹延續了三個月,在一個氣溫适宜風也和煦的晚上,孟希聲再次被送進搶救室。
算命的說孟希聲這輩子飽經憂患,但總能化險為夷。這話算是驗證了,他這輩子都記不清多少次命懸一線。
可人總有死亡這一關要跨,孟希聲的大限也總會來臨。
這一次孟希聲沒能從搶救室裡再活着出來,他在春風沉醉的這天晚上溘然長逝。
方無隅在死亡通知單上簽了名,看着裹屍布蓋過孟希聲頭頂,他拖了張椅子過去,坐在孟希聲旁邊,一聲不吭地做最後的告别,眼淚流了滿臉。
窗外半弧月亮挂在樹梢,出奇地清亮,就像他們初遇的那天晚上。
孟希聲去世後方無隅的生活忽然空了,他茫茫然地給孟希聲料理完治喪事宜,茫茫然地開始重新上班下班,每一道風景和雲彩都是一樣的,可很難再進他眼底。
過完一年,1989年,方無隅把積蓄從銀行取了出來,去紅十字會辭職,收拾好行李,買了一張去南京的火車票。離家之前他把孟希聲所寫的書稿全部整齊地放進行李箱,兩隻手腕上分别戴着孟希聲的金鍊子和他送給孟希聲的手表。
方無隅沒有明确的目的地,他隻想到處看看走走,把孟希聲曾經走過的路再走一遍。
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走,便走了好幾年。
從南京開始,去找安德烈,卻發現那間診所已被拆掉,換成了其他建築,安德烈不知下落,或許已經回到他的故土。
從南京到北京,從北京再到上海,再順着當年孟希聲參軍時的路線,一路颠簸,錢快用盡便停下來稍作周轉,找份差事攢上半年,再繼續上路。
方無隅數不清第多少次登上列車的時候,不禁想到赫連,他想赫連那人真是比算命的還準,莫非那算命的老頭子就是赫連假扮的。方無隅忍不住笑了笑,他其實是不信命的,可十幾歲那年就被莫名其妙地預告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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