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從清晨就開始下雨,一直下到中午沒有停歇,更是越下越大。
韓子高半坐在床上,正在專心緻志地在鞋幫上繡花紋,采薇輕手輕腳地走進寝閣,悄悄站在床帏後。
韓子高繡着繡着,眼角的餘光看到有個人影在身後,吓得手一抖,回頭見是采薇,頓時松口氣道:“阿姊,想吓死我啊!”
采薇搶過鞋子,啧啧歎道:“韓侍衛繡的什麼,五彩斑斓的,真是好看。”
“這是魚龍卷雲紋,相傳伊水的鯉魚每到晚春,都會逆流而上,聚集在伊阙前,凡跳過伊阙就能變成魚龍,飛升上天,魚龍長着龍首魚身,寓意飛黃騰達,希望将軍平步青雲、官途坦順。”韓子高道。
“這意思好啊,将軍一定喜歡。”采薇拍手道。
“您這是什麼針法?沒見過呀!”采薇用手指撫摸花紋,好奇地問。
“是平針推暈,我用赭黃、石綠、朱紅、橘黃、海藍等多顔色的絲線,繡出魚鱗色彩的層次變化。”韓子高解釋道。
“哎喲,長見識了,您這繡花的功夫讓我們女人可怎麼活啊!”采薇搖頭歎氣道。
韓子高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轟隆隆——,一聲炸響驚天動地,寝閣外瞬間大雨瓢潑,伴着電閃雷鳴。
韓子高突然想起什麼,問采薇:“那個想拜柳先生為師的傻子還在府門前跪着嗎?”
采薇道:“早上好像還在,不過雨這麼大,應該走了吧!”
韓子高放下針線,從牆上摘下笠帽,戴在頭上,走出寝閣,小跑着沖進大雨裡。
“韓侍衛,韓侍衛,您又要去哪兒?”采薇在後面追着跑。
韓子高還沒跑到府門口,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影跪在雨水中。
“許兄——”韓子高摘下笠帽遮在許胤宗頭上,道:“雨太大了,許兄回去吧,等雨停了再來。”
“不,不見到先生,我不會回去。”許胤宗固執道。
“或者到那邊屋檐底下先避一避,雨實在太大了。”韓子高繼續勸着。
正好一聲雷響,許胤宗沒聽清楚韓子高在說什麼,大聲問:“韓兄說的什麼?”
“我說,你在雨裡很危險,萬一被雷擊中,可是要人命的,先到屋檐底下避一避吧!“韓子高道。
“不,我是誠心誠意拜師,怎麼能因為下雨就退縮呢?”許胤宗搖頭道:“韓兄好意,我心領了,你不用管我,趕緊回去,你身上的衣服都要濕透了。”
“雖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可也不能不顧及身體,我聽說柳先生明天可能回吳興,你不如明天一早在這裡等,說不定能候到先生,比一直跪在這裡強。”韓子高繼續勸道。
“謝謝韓兄告知,我會跪到明天,見到柳先生為止。”許胤宗道。
“你怎麼這麼固執!”韓子高有些生氣。
“韓侍衛,我的天哪,瞧您這衣服都濕透了,您的傷還沒好全哪,萬一淋出個病來,可不得了。”采薇追過來,拉住韓子高的胳膊往裡拽。
韓子高隻得把笠帽戴在許胤宗頭上,許胤宗卻推開笠帽不肯戴。
韓子高無奈道:“随便你吧!”轉身跟着采薇走上台階,才走了幾步,又不放心返回來,拉住許胤宗道:“許兄跟我進府,我帶你去見先生。”
采薇生氣地指着許胤宗,對韓子高道:“您連他是誰都不知道,管這閑事做什麼?快跟婢子回去,綠衣要是知道了,又要怪婢子沒看好您。”
“求阿姊幫個忙,我帶他去見一下先生,之後就跟阿姊回去。”韓子高懇求道。
“唉──”采薇清楚少年的犟脾氣,知道攔不住,道:“哎呀,那你們就快點進來啊,别在雨裡淋着啦!”
許胤宗看起來有些懵,半信半疑問:“我與韓兄不相識,韓兄為何肯幫我這個陌生人?”
“我敬佩許兄的執着,昨日見你,就覺得許兄不一般,見到柳先生,我幫你說說看,但成不成全在你自己了。”韓子高道。
“多謝韓兄。”許胤宗露出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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