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你可瞑目。”在長槍紮入體内的瞬間,孫知泉蓦的聽到有人輕輕歎息了一聲。他的眼睛因為痛苦而凸出,忽然間,他發出了垂死的大笑。“沒想到!沒想到我……我還是死在你手裡……”他咳嗽着,看着顔白在亂軍中掠到,雪亮的利劍抹向他頸間,他隻是大笑,“不過你、你也别想活着回去!——你兄弟出賣了你!”“胡說。”根本不遲疑,顔白一掠而到,手中長劍冷冷切斷了敵将的咽喉,他的手随即探出,抓住了頭盔上的紅纓。鮮紅的血噴湧而出,頭顱從軀體上斷開,然而,居然還保持着大笑和幸災樂禍的表情。顔白一擊得手,長劍蕩回,擋開往他身上招呼的長槍。将敵将的首級挂在鞍邊,撥轉馬頭,準備迅速返回。然而,他的眼睛陡然凝滞了——晔城!晔城的門……關了!皇兄……皇兄!九、血玄黃金碧輝騎着龍馬,沿着運河跑得臉色發白。她伏身鞍上,冬季的冷風從頭頂刀般切過去。金碧輝“呸”了一聲,吐出吹到嘴裡的發絲,厲聲大喝:“駕!駕!”她已經顧不上愛惜三哥這匹舉世無雙的寶馬,狠狠用馬刺一下下紮向馬後,駿馬負痛,跑的四蹄騰空。周圍的景物呼嘯掠過,已經延綿成一片。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手在發抖,冷汗濡濕了握在手中的馬缰。想起昨日出城時那個高冠廣袖的承德太子,想起他一直的溫文超然,金碧輝感覺心裡的冷氣一層層透出——她雖不擅長謀略,卻也是冰雪聰明的心性。如今回想,如若承德太子早就存了除去胞弟的念頭,那麼,這個計劃又是醞釀了多久?“弟妹,司天監禀告說,今夜龍首原上有流星雨呢。”那一日傍晚,他無意中說起。“既然七弟不方便離開,可讓沈副将多多帶領右軍精兵,前去壓糧草,這樣也不用擔心弟妹的安全了。”先是尋機挑起他們夫妻間的沖突,沒有成功,便要自己來下殺手,先借機調開了顔白的心腹手下和忠于他的軍隊——這般毒計,顯然不可能一時間就能想出來。承德太子那一方對這個胞弟,顯然也是存了很久的殺心。如今看來,自己竟是步步堕入了對方的計算,做了一枚棋子。金碧輝的眼睛冷冷眯起,閃過刀鋒般亮光,手上卻是絲毫不停,鞭策駿馬前行。莫要來不及!二哥……求你快點到,千萬莫要來不及!趁着敵方主将方死、軍中混亂,左右兩翼一時間未能圍合的空擋,顔白立時策馬返奔,一路上,那些還在支持的鐵騎被他彙集起來,紛紛跟着他一路奔去,潰散的隊形漸漸凝聚——然而,隻不過片刻的沖鋒,帶出的三百鐵騎轉眼也隻剩了一百多人。但是那些猶自苦戰的士卒,跟随在将領身邊,眼裡沒有絲毫畏懼。都是他親自從沒有出城運糧草的右軍營剩下人馬内挑出的、身經百戰的戰士,從七殿下輕騎鐵衣率他們出城開始,就知道這将是一次生死不顧的拼殺。“城上的、開城門!”冒着箭石,帶軍殺回到城下,顔白勒馬,高聲對着城上的守軍大喊,“邵副将,已斬敵将首級,快開城門!讓我們進去!”然而,回應他這句話的,卻是城上邵筠的大笑,他從女牆後探出身來,手中的長鞭一點龍首原後方黑壓壓的敵營,冷笑叱道:“七殿下!——太子有令,待你一并取了叛賊永麟王首級,才能開城!”“什麼?”雪崖皇子握着馬缰的手一震,他左手捂着腰間的箭傷,然而血還是從铠甲下瘋了一樣的噴湧出來——中了孫鐵箭那樣的一箭,連内腑都被震傷。“邵筠!你是不是反了?假傳将令該當何罪?——讓皇兄出來跟我說話!”他揚劍指着城上的守将,眉間是震怒。然而很快,他的眼睛就凝滞了——高城上,邵筠身邊一襲黃袍臨風。負手看下城下的,居然就是自己的胞兄!※※※那一個刹那,顔白感覺心中猛地有一柄利劍刺入,一個趔趄,他的手抓不住馬缰,幾乎從馬上跌下。周圍那些從萬軍中奮勇拼殺出的将士們,看到目前的情況,終于忍不住變了臉色——他們不懼于敵人的刀兵如林,然而,不料一回頭,卻面對着自己人的刺刀!“大哥!你說話——開城門!你為什麼不下令開城門!”聽到身後大批馬蹄聲的逼近,顔白終于忍不住厲聲喝問,手上青筋突兀,隻感覺内心一分分的碎裂。“開城!開城!”周圍的将士回頭,看見敵軍已經重新穩住了陣腳,鐵蹄隆隆逼來,個個熱血上沖,憤怒的聲音都變了,“城上的兄弟們,開城門啊!”然而,城上那個黃袍的太子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俯視着城下。在他背後,長衣羽冠的徐太傅如同灰色的影子附在左右。今日,此一行人,非得給他血濺城下不可!雪崖……有三百壯士給你陪葬,到了陰間你也不會孤單了。“開城!”城下,那血戰歸來的百騎人馬齊齊高呼,聲音因為血戰而嘶啞。和着叛軍鐵蹄壓境的隆隆聲,散入城上,聽得守軍個個心中震動。即使不是七皇子麾下的士卒,然而城頭右軍士卒臉色都有些動搖。畢竟是一個軍中的,曾經擁着太子轉戰了大半個離國,好容易支撐到如今,都是同生共死過來的。徐甫言站在承德太子身邊看着城下,隻見城下永麟王軍隊兵馬盔甲,滾滾層層,就像潮水一般,湧将上來。聲勢驚人之極,心下也是駭然,不由暗自望了旁邊的邵筠一眼,兩人目光隻是相對了片刻,立刻移開,然而都有心照不宣的笑意。那百餘騎人馬在大軍面前,仿佛大海中的一片樹葉。“開城!開城!”城下,叫關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沙啞,然而,承德太子看看太傅,太傅點了點頭,轉頭喝令:“太子吩咐、七殿下提了叛賊永麟王人頭來方可開城!如執意抗命,軍法論處!”邵筠一見太傅眼色,手一揮,對城頭士卒下令:“放箭!”城下叫關的将士不曾防備,亂箭登時将幾個帶傷歸來的騎士射下馬來。眼神一凜,顔白連聲喝令屬下退後,一手反撥,已經抓住了射到的幾支箭。後面永麟王的大軍馬蹄聲如排山倒海般逼來,震的地面抖動。“大哥!”他看着高城上那個黃袍人影,不動聲色的立在城上俯瞰着——他一時間難以相信那竟是他一母同胞、盡心竭力輔佐了多年的兄長!顔白手指用力抓着箭杆,“嚓”的一聲竟将手中長箭折斷。他在亂箭中策馬後退,然而眼睛卻死死的看着城上,目眦欲裂。他的手指間流淌着血,腰間的箭傷染紅了白袍,龍首原冬季的冷風吹亂他頭盔下的長發,顔白眼神中有着雪亮的光芒,薄唇緊抿,瘦削的指骨緊握着折斷的箭杆。面對絕境,難道他要頹然後退?顔白蓦的拉轉馬頭,然而,身後驚天動地而來的鐵蹄聲,卻在逼近後嘎然而止。沒有親曆戰場出生入死過的人,無法體會到目前萬兵壓境、靜穆無聲息中滲透出的森冷壓力——永麟王大軍,就這樣靜靜的停駐在龍首原上,凝如山嶽。隻有三十丈的距離。一邊是三萬大軍。另一邊卻是一百多名傷疲的騎兵。永麟王的戰車在軍隊層層疊疊的核心中,然而,他的話,卻通過傳令官一字字清晰的傳遞到了被拒于晔城下的一百多名傷兵耳中:“今日情形如泰山壓卵,孤王動動手指便能讓爾等齑粉。然而看适才爾等血戰、勇烈驚人,若肯投入我軍,孤王定不負爾等一腔熱血!”那樣的話語,在剩下的騎兵中激起了一陣不安,左軍鐵騎們四顧彼此,最後目光都停留在主将身上。然而,顔白英俊瘦削的臉上毫無表情,薄唇緊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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