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客廳,發現鄒一刀正雙腿翹在茶幾上,眯着眼睛抽煙。喬驚霆嗤笑道:&ldo;挺自在啊?&rdo;鄒一刀斜了他一眼,咧嘴笑道:&ldo;那是,這事後煙啊,差點變成後事煙,你說它沒插我墳頭上,卻還能在我嘴裡,我能不抓緊抽兩口嗎。&rdo;喬驚霆笑罵道:&ldo;德行。&rdo;說着走上去,從鄒一刀指尖搶過煙,塞進了自己嘴裡,滿足地吸了一大口,然後重重籲出一口氣,&ldo;咱哥們兒命大。&rdo;&ldo;嗯,命大。&rdo;不同于那輕松的口氣,鄒一刀的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前方,緩緩道,&ldo;我和jack的差距,太大了。&rdo;&ldo;但我們會趕上去,對吧。&rdo;&ldo;必須的。&rdo;喬驚霆把煙還給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白迩的房間走去。喬驚霆輕輕敲了敲門,裡面傳來舒艾的聲音:&ldo;進來。&rdo;推開門,舒艾正背對着他,在給白迩療傷。她的長發均勻地披散在後背,如一席上好的玄色綢緞,發出端莊溫潤的光澤。舒艾扭過臉,面容蒼白,雙瞳剪水,看上去還沒從那可怖的一夜中緩過來。白迩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還沒有醒過來,他斷掉的臂膀,正在舒艾的能力下連接着血管。喬驚霆坐在床邊:&ldo;你怎麼樣了?&rdo;&ldo;我沒事了。&rdo;舒艾小聲道,&ldo;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rdo;喬驚霆看着她恍惚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害怕,他沉聲道:&ldo;當初說要帶你離開遊戲,但是我……太沒用了。&rdo;進入遊戲以來,遇見再厲害的玩家,無論是9級的鄒一刀,還是10級的趙墨濃,他都從未覺得他們是不可戰勝的,至少是豁出去性命,可以有一戰之力的。然而,昨天遭遇的第一個列席者,那壓倒性的、毫無反抗之力的強大,給了他一個沉重的打擊,不止是身體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他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列席者和他們之間的差距,想到在方遒面前孱弱如塵埃的自己,他就感到難以言說的憤怒‐‐對自己弱小的憤怒。舒艾看着他,認真地說:&ldo;永遠不要這麼想,你已經比同等級的人強出了太多,列席者不過是先行者罷了,你早晚會追上去。&rdo;她笃定地說,&ldo;我們都會追上去,然後一起離開遊戲。&rdo;喬驚霆淡淡一笑:&ldo;嗯,我們必須追上去。&rdo;舒艾面上浮現一絲擔憂:&ldo;不過,我們也得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麼辦了,鬥木獬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rdo;&ldo;嗯,我的5個守衛隻剩下1了,機械蜘蛛全軍覆沒……&rdo;喬驚霆看着窗外的皚皚白雪,突然覺得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命是暫時保住了,但是也沒擺脫絕境,充其量是多活了一天罷了。&ldo;等白迩醒過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rdo;舒艾回頭看了一眼房門,&ldo;門你關嚴了嗎?&rdo;&ldo;關上了,怎麼了?&rdo;舒艾一揮手,門上浮現了一個奇怪的發光符咒。&ldo;這是什麼?&rdo;&ldo;仿制有人聽牆角的小把戲罷了。&rdo;舒艾道,&ldo;我想跟你聊聊刀哥和沈悟非的事。&rdo;喬驚霆正色道:&ldo;你說。&rdo;&ldo;刀哥……&rdo;舒艾皺起眉,&ldo;他真的信得過嗎?他和餘海的事,他和戰友的事,他被判罰回新手村的事,他都隻字不提。他殺了戰友回到新手村的事顯然是真的,不止一個人說起,他也沒有否認。&rdo;&ldo;刀哥一定有他的苦衷吧。&rdo;喬驚霆雖然成天和鄒一刀互損,但心裡很敬重這個大哥。&ldo;也許吧,在這個遊戲裡,誰會沒有苦衷。&rdo;舒艾歎道,&ldo;也許他現在也是真的把我們當自己人,可是……可是萬一再遇到危急關頭,他會不會出賣我們?&rdo;喬驚霆打斷她道:&ldo;一起拼過命的兄弟,我相信他不是背信棄義的人。&rdo;&ldo;驚霆,你是個很講義氣的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rdo;舒艾定定地看着他,&ldo;你敢說,你心裡就沒有一絲懷疑嗎?&rdo;喬驚霆無法否認,當聽說鄒一刀殺了自己親如兄弟的戰友時,他确實感到很震驚,但他還是不願意從别人嘴裡了解自己的朋友,他道:&ldo;是懷疑過,但是認識了這麼久,我覺得我們該比外人看得清楚,我還是相信他。&rdo;舒艾無奈地點點頭:&ldo;也許是我多慮了吧,我也希望他是個可靠的人。&rdo;&ldo;别想太多,就如他所說,這個遊戲裡,一個人是很難生存的,我們在一起,才有最大的勝算。&rdo;&ldo;嗯。&rdo;舒艾手上的工作沒停,白迩的胳膊已經修複了大半。&ldo;關于沈悟非,你昨天還記得多少?&rdo;舒艾搖搖頭:&ldo;從我被那個列席者攻擊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rdo;想到那一擊,她顯然還心有餘悸,臉色都跟着沉了下去。&ldo;看來隻有我看到了……&rdo;&ldo;你看到了什麼?&rdo;舒艾追問道,&ldo;沈悟非說是他的第二人格趕跑了列席者,可我總覺得……總覺得他隐瞞了我們什麼。他的第二人格,應該跟他的等級和能力一樣才對,就算他的第二人格比他厲害,那也不至于厲害到能打敗列席者吧,否則我們昨天也就不會九死一生了。&rdo;&ldo;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rdo;喬驚霆深深地蹙起眉,&ldo;我昨天昏迷前,看到了很大的東西,但是沒看清是什麼,那肯定是第二人格召喚出來的蠱,但是沈悟非又說,他沒有體型巨大的蠱。&rdo;&ldo;隻有兩個可能,要麼,他在撒謊,要麼,他的第二人格真的能召喚某種巨大的蠱,但是沈悟非卻不知道。&rdo;&ldo;蠱都放在他自己的倉庫裡,他怎麼會不知道。&rdo;&ldo;是啊。&rdo;舒艾凝重道,&ldo;所以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在撒謊了。&rdo;喬驚霆煩躁地搓了搓額頭:&ldo;比起他說謊,我更傾向于,他對我們有所隐瞞。&rdo;&ldo;也許吧,我懷疑,他倉庫裡确實有體型巨大的某種蠱,但是以的精神力,駕馭不了,但比他強的第二人格卻可以,他因為某個原因,不願意告訴我們。&rdo;&ldo;就算他的第二人格比他強好了,但是你也看到列席者的實力了,我覺得不是什麼巨大的蠱對付得了的。&rdo;&ldo;不一定。&rdo;舒艾道,&ldo;你對蠱師不夠了解,我打聽過,蠱師隻要擁有一隻厲害的蠱,并且有足夠的精神力駕馭這個蠱,他的實力就是無法估量的。我聽說遊戲中的某個蠱師,擁有一隻上古神獸,可以輕易毀了一座城。&rdo;喬驚霆怔了怔:&ldo;這麼厲害,莫非……&rdo;莫非昨夜沈悟非的第二人格召喚出來的是?&ldo;我不知道,也隻是聽說而已,我的意思是,一個沈悟非那種等級的蠱師,是有可能趕跑列席者的,隻要他有足夠厲害的蠱,結合你看到的巨大的物體,真相真的不好說。&rdo;&ldo;不管怎麼樣,那個第二人格确實救了我們。&rdo;喬驚霆想起那第二人格說過的話,嗤笑一聲,&ldo;他說,我是他重要的實驗品。&rdo;&ldo;是啊,确實是救了我們,不過,那個第二人格真的很危險。&rdo;舒艾無奈地搖搖頭,&ldo;沈悟非是個很好的人,但他也是個定時炸彈。&rdo;&ldo;炸彈就炸彈吧,就那個變态一樣的第二人格,真要爆了,炸的肯定也不止我們。&rdo;舒艾苦笑道:&ldo;你是向來心大。&rdo;&ldo;就我這麼倒黴,心小就沒法兒啦。&rdo;白迩的眼皮動了動,而後慢慢睜開了。喬驚霆咧嘴一笑,朝他做了個打槍的動作:&ldo;恭喜你,還活着。&rdo;白迩愣了幾秒,才緩過神來,語帶嘲諷道:&ldo;這樣還是沒死啊……&rdo;舒艾調侃道:&ldo;你很想死啊。&rdo;白迩那對異化瞳眸靜靜地看着天花闆,沒有回答。-----白迩徹底恢複後,五個人聚在一起吃飯。從窗戶向外望去,鬥木獬已經恢複了原樣,昨天拆牆刨地的一場戰鬥,痕迹全無,一眼望過去,是一片棉花糖般的積雪,上面甚至沒有一個腳印。&ldo;城裡人都走光了,就剩下我們了。&rdo;沈悟非苦笑一聲,&ldo;鬥木獬大概是整個遊戲裡最冷清的城市了。&rdo;&ldo;也好,清靜。&rdo;鄒一刀舉起酒杯,&ldo;來,碰一個,好歹腦袋都在脖子上呢,别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好不好。&rdo;幾人舉起酒杯,重重碰了碰杯,而後一飲而盡,就連平素幾乎滴酒不沾的白迩,都喝了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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