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膽大包天的施無端‐‐這個叛軍中名聲僅次于顧懷陽的大反賊,此刻便非常光棍地喬裝一番,混迹在平陽帝都中,隐姓埋名地穿梭在他一手建立起來、至今終于開始發揮作用的神秘組織&ldo;人字号商鋪&rdo;,在京城天子腳下,将越來越多的反教&ldo;義士&rdo;聯絡到一起,成為一支特别的力量。小到早點鋪子,大到錢莊妓館,隻要有錢流通的地方,都有人字号商鋪的影子。施無端坐在酒館裡,在一張小紙條上寫下了&ldo;第三盞燈&rdo;,随後塞入細長的竹筒中,叫道:&ldo;小二,結賬。&rdo;店小二麻利地過來,将身形一掩,将碎銀子和竹筒一同收了起來,口中叫道:&ldo;客官慢走,好吃再來!&rdo;然後擦肩而過,像是從未相識。施無端若無其事地在街市上逛了一圈,這才回到了他的臨時住處‐‐一家賭坊的後院,将袖中方才被塞進去的紙團拿了出來,上面是一行墨迹有些暈染的字迹:東海衆魔影突然消失,不見魔君蹤影。施無端低垂着眼睛将這張紙條看了良久,掌心中這才升起一小團火苗,将它燒去了,喜怒不形于色地在原地站了片刻,轉身進屋去了。唯有進門的時候抓在門框上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他到底去哪了?他……還活着麼?千裡之外,舉國上下已經春暖花開的時候仍然蒼山被雪的大菩提山上,此時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來人一襲白衣,看起來像是走了很遠的路,白衣已經不那麼白了,顯得有些風塵仆仆,就呆立在施無端所設的大火之陣外面,表情迷茫,似乎有些失魂落魄。那大火圈子沒有人能看到,除非有人想闖入大菩提山,又或者是大乘教宗違約,偏偏這個男人就可以。反教之風愈演愈烈,大乘教宗在菩提山中龜縮不出,閉門謝客,畢竟是千年古教,流傳下來的古老大陣啟動,幾乎将整個山封閉了起來。然而就在這時,雪山中卻下來了一個年輕的弟子,對這白衣男人遠遠地施了一禮,朗聲道:&ldo;宗主有命,貴客前來,令晚輩出門迎接。&rdo;白衣男人愣了一下,問道:&ldo;我?&rdo;年輕弟子點頭稱是:&ldo;請随晚輩來,宗主在迎客亭等着客人。&rdo;白衣人頓了頓,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大乘教宗的迎客亭在半山腰,正是雪頂與植物的分界線,那裡開着一種奇異的花,沒有葉子也沒有花莖,直接從土裡鑽出來,一半紫黑色,一半白色,叫做陰陽花,傳說是隔開陰陽兩界的神花。一個老人行動略微顯得有些遲緩,正在耐心地澆着陰陽花。引路的年輕弟子行禮之後便自行退下,白衣人伸手在陰陽花上摸了一把,白色的一面自動地扭了過去,紫黑的一面卻主動地貼在了他的掌心中,像是有生命一樣。老人頭也不回地說道:&ldo;來了?坐。&rdo;白衣人皺皺眉,問道:&ldo;你知道我是誰麼?&rdo;老人放下水壺,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ldo;魔君大名,如雷貫耳。&rdo;白衣人正是失蹤了不知多久的白離,他遲疑了一下,在陰陽花掩映下地石凳上坐了下來。老人也不和他說話,隻是慢慢地澆着花,整整一個亭子的花,挨個澆過來,将枝葉一一擺弄好,從正午一直弄到了日頭偏西。白離卻罕見得沒有急,隻是在一邊靜靜地坐着,看着他擺弄,一句話也沒有說‐‐若是叫知情人看見,定要大大地驚詫一番,喜怒無常的魔君竟然也有這樣平和的時候。直到夕陽西下,老人才挽起被泥土弄髒了邊的袖子,坐在了白離對面,用沾了泥土的手倒了一杯涼茶,放在白離面前,說道:&ldo;魔君請。&rdo;白離還真的端起來喝了。老人看着他慢慢地喝了下去,這才說道:&ldo;這茶水乃是陰陽花花露收集的,須得混在雪水裡,一杯下去,雖然冰冷徹骨,卻是能提神醒腦、強身健體的佳品。&rdo;白離竟然說道:&ldo;多謝。&rdo;老人看着他點了點頭,問道:&ldo;魔君何以至此?&rdo;這話問得白離一愣,他皺起眉,擡頭望向那些不停地往他身邊紮堆的暗色花瓣,良久,才有些猶豫地說道:&ldo;我……不知道。&rdo;老人并不催促,隻是沉默地坐在他對面,細細地品着陰陽花露凝成的涼茶。又不知多久,白離才仿佛自言自語地低聲道:&ldo;我不知道,也不明白,更不清楚該怎麼做。他們說你是大宗主,是個不要臉的老狐狸,還有人說,你是這世上最有智慧的人,你知道麼?&rdo;大宗主執葉大師笑了起來,撿起一片從遠山上飄落下來的巨大的葉子,卷成了一個卷,貼在白離耳邊,說道:&ldo;這是菩提仙樹的葉子,仔細聽。&rdo;白離側耳聽了片刻,随後皺眉道:&ldo;我什麼也聽不見。&rdo;執葉大師說道:&ldo;本來就什麼都沒有,仙音什麼的,都是騙人的。&rdo;白離不解地看着他。執葉大師說道:&ldo;有人說他聽見了,其實不過是他自己心裡那樣想,想着想着便走火入魔了,還以為自己聽見了‐‐人總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rdo;他伸出手指點了點白離的胸口,說道:&ldo;心就是魔障,困住你走不出去,也困住他走不出去。&rdo;白離捂住胸口。執葉大師繼續道:&ldo;然而魔君既然已經将失落的血脈和魂魄找回,曆經百劫,九死一生。難道不是放下了麼?難道不是走出去了麼?&rdo;白離道:&ldo;可我并沒有……我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做。&rdo;執葉大師哈哈一笑,站起來轉身往山上走去,口中卻道:&ldo;這有何難,将那大山推開,将那深水分開,将那破牆踹倒,然後編一個草人哄哄他,逗得他破涕一笑,可不就得了?&rdo;白離怔住。直到執葉大師離開許久,他仍然在暮色包圍的山頭呆呆地站着,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地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第六十八掌第四盞燈(一)…&ldo;說吧。&rdo;施無端将手中的小碟子往前推了推,坐在他對面的夏端方仿佛是逃荒回來的,一臉滄桑,餓死鬼投胎似地搶上來。那碟子裡的小燒餅不大,被他一口一個地往下吞,仿佛連嚼都來不及嚼。吃了足足有七八個,他才痛苦地擡起頭,對施無端說道:&ldo;茶……&rdo;施無端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以及掉的一胡子點心渣,本來這些日子胃口便不好,此時簡直有些反胃了,感覺自己都替他幹得慌,便随手取過一壺涼水,倒了一杯給他,看着夏端方一口牛飲進去,問道:&ldo;飽了麼?&rdo;夏端方的表情更痛苦了,說道:&ldo;這燒餅怎麼有肉餡?多少銅闆一個?&rdo;施無端道:&ldo;我付錢。&rdo;夏端方立刻淡定了:&ldo;哦,那再給我來一碟子。&rdo;施無端:&ldo;……&rdo;直到第二盤點心端上來,夏端方才一邊吃一邊噴地說道:&ldo;魔君的行蹤我們沒有追查到,但是看得出朝廷方面也沒有追查到,不然這次皇帝這樣大肆追究教宗,密宗一直與魔君關系匪淺,如何能不牽連到他?&rdo;`施無端皺眉道:&ldo;誰讓你說這個了?&rdo;夏端方說道:&ldo;哦,不說這個啊?不說這個你為什麼讓第十七門的兄弟們去追蹤魔影迹象?&rdo;施無端看了他一會,沉默片刻,然後微微擡高了一點聲音道:&ldo;來人!賬房呢?告訴賬房,飯錢算在這個人……&rdo;話音還沒落,夏端方便如臨大敵地撲過來,一把捂住施無端的嘴:&ldo;六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呸!看我這張嘴,沒事就會瞎說八道。&rdo;施無端看着他。夏端方隻得正色道:&ldo;鄒燕來的去向已經清楚,打谷道那邊已經布置好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六爺放心。&rdo;施無端這才點點頭,轉着茶杯玩了一會,問道:&ldo;這些日子,教宗那邊有什麼動靜?&rdo;&ldo;皇帝下令,羅列教宗顔甄數條罪狀,想必六爺已經知道了。&rdo;夏端方說道。施無端點點頭:&ldo;貶為庶民,永不錄用。&rdo;夏端方歎道:&ldo;不錯,要我說,這皇帝倒也是個殺伐決斷的人物,隻可惜決斷得都不合時宜。&rdo;施無端半真不假地笑了笑,道:&ldo;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倒也是人之常情。我聽大哥那裡來的消息,密宗先鋒還在戰場上,老皇帝也挺有趣味,分明是拿人當驢使,打着鞭子還要讓人給他拉車。&rdo;他想起了什麼,又問道:&ldo;玄宗呢?玄宗怎麼樣?&rdo;夏端方遲疑了片刻,說道:&ldo;碧潭真人在閉門謝客,門下事物一律交給弟子處理,據說是積勞成疾,每日裝得柔柔弱弱,九鹿山有些特殊,皇帝不好直接拿他們開刀,隻得吊着,下了個不鹹不淡地命令,命其反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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