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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秃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19号。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惹她是件很不聰明的事。他馬上解釋：&ldo;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烏鬼在屋裡，喝大酒呢。&rdo;易飒走進屋裡。這個社區&ldo;診所&rdo;，更像個搞藥品批發的黑超市，中間一張帶抽屜的破辦公桌，靠牆那幾面都是貨架，一層一層，頂到天花闆，每一層都放許多塑料抽盒，裡頭盛着膠皮手套、醫用紗布、針管注射器、感冒藥等零零總總醫用品，有中文标簽的，也有亂七八糟外文的。也不知道陳秃是怎麼搞到的，易飒從沒問過，反正貓有貓路，狗有狗道，這兒的人都是八臂猿猴千足蜈蚣，總有層出不窮路數。辦公桌腳下，有隻魚鷹，體長将近一米，濃黑的羽毛如密集魚鱗，泛金屬色冷光，嘴巴是金黃色，扁長，像帶鈎的老虎鉗，眼睛卻是綠瑩瑩的，活脫脫兩盞小燈泡。魚鷹，也就是俗稱的鸬鹚，中國古代也稱它&ldo;烏鬼&rdo;，杜甫有句詩說&ldo;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黃魚&rdo;，詩裡的&ldo;烏鬼&rdo;，指的就是魚鷹。早些年在國内，馴養魚鷹捕魚的人很多，因為低投入高産出：一頭魚鷹每天能捕鮮魚二十來斤，吃的十分之一還不到，所以售價很貴，抵得上一頭小牛犢。但後來就漸漸沒落了，因為捕魚技術的進步，也因為魚鷹捕魚有點竭澤而漁，破壞生态，越來越多的省份把它列為&ldo;非法漁具&rdo;，現在的魚鷹，基本成了旅遊景區的表演道具，攝影師尤其喜歡拍攝夕陽下漁夫撒網魚鷹蹲舷的照片，大概覺得這場景非常有意境。眼前這隻，應該是魚鷹中的極品，當得起&ldo;烏鬼&rdo;這詭異霸氣的古名稱，它面前有隻粗糙的淺口陶碗，以前農村上墳時供的那種，裡頭盛着白酒。喝大酒呢，果然逍遙。易飒上前兩步，握住烏鬼的脖子把它提了起來，提到一半嫌重，又放下來，甩了甩胳膊，說：&ldo;不錯，沒輕。&rdo;陳秃表功：&ldo;這祖宗，我哪敢慢待它?怕它吃不飽，我還從越南人那裡買魚喂它。&rdo;易飒嗯了一聲，掏出兩卷美刀扔到桌上：&ldo;拿貨。&rdo;陳秃說了聲&ldo;得嘞&rdo;，半跪下身子，從一邊的貨架底下拖出兩大瓶液體藥劑，一手攥一瓶的瓶頸，卯着勁提擱到桌面上。瓶子是深棕色，瓶身上貼着的标簽全是螞蟻般密密麻麻的外文，易飒懶得看，問陳秃：&ldo;是最好的?&rdo;陳秃拿手拍拍瓶蓋，像拍生平得意之作：&ldo;那是當然。&rdo;他壓低聲音：&ldo;10毫升的注射器，三針，放倒隻藏獒沒問題，八針，棕熊都倒。像你盜捕野象，頂多十針的量，别打多了，打多就死了。&rdo;易飒從來沒說過要這玩意是幹什麼的，但獸用麻醉劑，每次還這麼大量，東南亞又不是非洲大草原，沒那麼多大型獸，他用腳趾頭猜，都知道是進叢林盜捕野象的。雖然每次說時，她從沒承認過。但也沒否認啊。這次也一樣，隻說了句：&ldo;給點贈品。&rdo;說完了，也不經他同意，從貨架邊吊挂的那捆厚塑料袋裡拽下一個，搓開了，在抽盒間随手翻撿，陳秃無所謂，女人嘛，就是愛占小便宜。易飒忽然想起了什麼：&ldo;我剛在岸上，看到一個中國老頭。&rdo;陳秃說：&ldo;來好幾天了，馬悠還在這住過?易飒回憶了一下，毫無印象。陳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鄙夷地看了她一眼：&ldo;小姐，你每年才在這住幾天?再說了，這兒人員流動那麼大，我都沒見全過。&rdo;也對。易飒把藥劑瓶一起放進塑料袋：&ldo;怎麼住外頭了?&rdo;姓馬的挺能來事，見人就叙同胞情誼，求到陳秃門上，她還以為怎麼着都能混到一張睡覺的c黃。陳秃懶懶的：&ldo;我認識他老幾啊，再說了，住這兒的人三教九流，殺人越貨的都不在少數，他這種老白兔，離着遠點也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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