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志謙剛要開口,忽然目光一凝:“先生怎麼受傷了?”他的視線落在趙以瀾那流了點血的脖子上。趙以瀾眉頭一挑,卻并未開口——她可是高人啊,打小報告這種事,自然得交給别人。顧志謙冷眼掃向方才跟着趙以瀾的管事,那管事吓得一哆嗦,也不敢隐瞞,連忙道:“是,是少爺……傷了先生。”顧志謙氣得青筋直冒,跨步上前一揚手,啪的一聲重重落在顧許臉上,打得他一個踉跄。顧許是顧志謙的獨子,因瘸了腿,得了顧志謙的愧疚和心疼,自小便被呵護着長大,連重話都很少被說,更何況被打呢?顧許一時呆住,撫着被打的面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親。顧志謙餘怒未消,恨聲道:“許兒,你平日裡便是再胡鬧,爹也由得你,可這一回,你實在太過分!你當你爹老糊塗了,連真假都分辨不清?”他抓着顧許的衣領,扯着他來到那具白骨面前,指着白骨的右手大拇指道:“你給我好好看看這個!這是我顧家祖傳的扳指,那日随你祖父一起落了江,如今才得以重見天日。這不是你祖父,又是誰?”顧許呆呆地看着被水草緊緊纏繞在白骨手指上的扳指,那确實是他家祖傳的扳指,他曾經看到過祖父的畫像,上頭便有這個。扳指是真品還是赝品,以他爹的眼光,不可能認錯——這确實是他祖父的遺骨。顧許說不出話來,顧志謙卻覺得面上火辣辣的,人家神算替他找到他爹遺骨,他兒子倒好,出言不遜也就罷了,竟還傷了先生,簡直是忘恩負義!“許兒,快去向先生賠罪!”顧志謙怒喝道。顧志謙平日裡很少發火,是以下人們看到這一幕也不敢勸,周圍一片寂靜,擔心地等着顧許的反應。他們這個少爺,因腿疾之故,不好接近,又有些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讓他爹下不來台。許久,顧許動了,他垂着視線走到趙以瀾跟前,拱手沉聲道:“顧許向先生賠罪,先前是顧許無狀,還請先生不要怪罪。”顧志謙那一巴掌并未留情,此刻顧許的面頰上已多了五指印,看上去似有些可憐。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更何況趙以瀾之後還有别的布置,這會兒自然不會非要人跪下道歉——可這賬不能這麼算了,她脖子還疼呢,他傷她,她就讓他把他整個人都賠給她,多公平。崔穎和顧許,這兩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若他們真成親了,也不知會是怎樣的光景……趙以瀾微微一笑,一副大度的模樣:“鄙人亦非那小氣之人,顧少爺先前受騙太多次,如今杯弓蛇影鄙人也能理解,便一筆勾銷吧。”她說着原諒顧許,言語間卻還不忘擠兌他一番。顧許低着頭看不出情緒:“多謝先生。先生大度,顧許佩服。”趙以瀾哈哈一笑:“好說,好說。”顧志謙見自家兒子還算聽話,也放了心,又真心實意地感謝了趙以瀾一番,還要再增加酬金,卻被趙以瀾堅定拒絕。見到這一幕,顧許也忍不住側目。收殓了顧老太爺的遺骨,在門前縣休養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車隊又浩浩蕩蕩往肇州府趕。趙以瀾先前也受到顧志謙禮遇,但找到遺骨之後她在顧志謙心中的地位顯然又更上了一層樓,顧志謙見首輔崔禦時都沒那麼恭敬。當日晚間,車隊回到肇州府。而顧志謙的父親遺骨已經尋到了一事,很快在肇州府百姓中間掀起了一陣波瀾。那可是顧志謙尋找了幾十年的事,沒想到真有找到的一天!一時間,神算百曉生的名頭也因此被大為傳揚,以至于被傳說化。回到顧府後,趙以瀾提出離開,顧志謙自然百般挽留,趙以瀾半推半就的也就住下了。顧志謙給趙以瀾安排了個清靜優雅的小院子,裡頭一應擺設古樸卻雅緻,都是有些年頭的古董,顧府的财大氣粗于低調中盡皆彰顯。在外奔波了三日,趙以瀾也累了,好好歇息了一晚,第二日睡到自然醒。黃管家得知她醒後便忙過來,告罪說顧志謙正在安置老太爺的遺骨,請先生在顧府歇息一日,晚間請先生務必赴宴,以謝先生之恩。趙以瀾自然不會拒絕,在黃管家的引領之下,她來了個顧府一日遊,等到了晚間,換上黃管家送來的錦衣長袍,悠然赴宴。顧志謙了了一樁心願,卸下一身重擔,整個人看上去都似乎年輕了幾歲。他請趙以瀾跟他平起平坐,又拿出家中珍藏的佳釀,大有不醉不歸的意思。趙以瀾肅然道:“飲酒傷腦,鄙人靠腦子推算為生,向來不好這杯中之物,酒量也是極差。”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既然是顧老爺所邀,鄙人自然得破例一回,不醉不歸!”顧志謙哈哈大笑:“那顧某便謝先生擡舉了!先生是我顧家的恩人,今後先生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說,顧某必竭盡全力!”我有需要啊,讓你兒子娶崔穎好不好呀?趙以瀾看了下首作陪的顧許一眼,謹記自己的人設,笑道:“顧老爺,你我銀貨兩訖,彼此便是互不相欠,無需如此。”“先生是有大賢德之人,我輩自然比不上。對先生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于我顧家卻是天大的恩德。來,我敬先生一杯!”顧志謙舉起酒杯。顧志謙招待趙以瀾的是黃酒,酒精度數不算高,但趙以瀾也不知自己酒量如何,喝的時候很謹慎。二人推杯換盞,不多時,趙以瀾感覺頭有些昏,便順水推舟放下酒杯,大着舌頭道:“顧、顧老爺,有,有一句話,鄙人不知當講不當講……”顧志謙酒量極好,如今也不過就是微醺而已,因聽先生說過酒量不好,加之如今先生話都說不利索了,他便曉得對方是醉了,笑道:“先生有話講便是,顧某洗耳恭聽。”趙以瀾倚靠在矮幾上,身子略略搖晃,笑望着顧志謙道:“有句話叫富不過三代……正所謂發财容易守财難。顧府如今是歌舞升平,富可敵國,可不出三代,便會人丁寥落,徹底凋零……”顧志謙面色一變,這種話從别人口裡說出來他可以當是嫉妒,可從神算嘴裡說出來,意義卻大不相同。顧志謙小心問道:“那先生,可有破解之法?”趙以瀾搖頭,直看得顧志謙心底一沉,卻聽趙以瀾半趴在矮幾上道:“天機不可洩露。有些事可說,然而另一些事說了,卻要折壽的。這天下如此廣袤,鄙人還想多活幾年,多去幾個地方……算,算了吧……”既是關系到壽數的事,顧志謙便是心中再百爪撓心,也不好強求。心裡裝着事,喝酒都不痛快,他歎了口氣,目光卻看向自己的兒子。他唯一的兒子,做起生意來還算過得去,待他百年之後,他手中的一切也放心交給他兒子。隻是卻不知他的孫輩,曾孫輩,是否也有這樣的才能?按照先生所說,隻怕是沒有的。顧志謙正唉聲歎氣,卻聽身邊人正在呢喃着什麼,他皺了皺眉,湊近了道:“先生,你說什麼?”趙以瀾雙眼半睜半閉,喃喃道:“迎客來客棧那裡可住着個從許都來的福星啊,若顧老爺求取她為兒媳,顧家至少可保十代平安。沒想到啊沒想到,肇州府竟也會來了個這樣的鎮宅之星,啧啧……”顧志謙聽得心中一動,他想起先前黃管家跟他禀報過,先生在出發去烏鴉渡口之前便先去了一趟迎客來客棧,然而沒見任何人,隻是在客棧中坐了會兒而已。他急忙問道:“先生所言,可确實?”趙以瀾眨了眨眼,看上去似乎清醒了些,連忙擺手道:“鄙人方才說笑呢,顧老爺莫要當真才是。”“哈哈,那是,那是!”顧志謙嘴上應付着,這事卻放在了心上。宴會的客人都醉了,顧志謙便讓人送趙以瀾回去,被風吹了吹更為清醒冷靜的腦中不斷循環着方才二人的對話。許兒是到了娶妻的年紀,他原本還想再多看看,如今既然先生說有鎮宅福星……他立刻叫來黃管家,讓他去打探迎客來客棧中可有從許都來的女眷。布局完畢的趙以瀾回到院子中後很幹脆地睡了,第二日一早便向顧志謙表達了自己打算離開的意思。她說自己雲遊四海慣了,如今正打算去往下一個有趣的地兒。顧志謙想挽留趙以瀾,這回趙以瀾卻打定主意要走,他自然挽留不住。走之前,趙以瀾道:“鄙人還有個不情之請,厚着臉皮麻煩顧老爺。”“先生盡管說!”顧志謙連忙熱情地說道。他昨夜就讓黃管家打探出來了,如今住在迎客來客棧,且從許都來的未婚女眷,隻有崔禦府上的三小姐而已。本來他們還要南下去崔禦老家,誰知三小姐偶感風寒,便在客棧中住下,準備等病好些再走。顧志謙跟崔禦算是老鄉,去許都時借着這一層關系拜訪過崔禦,送過禮,對方也為他的生意行過方便,對于崔禦府上的事,他隻大緻了解一些。那位三小姐小時候他是見過的,如今為何從許都回去崔禦老家,他并不清楚,但想來事情不小。然而這卻可以說是天助他也,先生說了,對他顧家來說她是福星,讓許兒娶了她便能澤披後世,若她還是許都之中的首輔家貴女,即便他是江南首富也難以高攀得上,更何況許兒還有腿疾。可如今,她被流放回老家,隐隐有再不讓她回許都的意思,想來他若再去找崔禦求親,崔禦定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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