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是覺得他在這裡,諸多不便罷了。何況鬧着他是真的,衍哥尿布打濕了就不肯睡,非要換了才安靜得下來。更何況:“這裡也沒地方讓你安歇。”楚雲飛曉得明玉最怕他不能好好安歇,橫豎這一趟回來,要過了年才走,衍哥即将滿月,很快就要搬回正屋,這才沒說别的,隻是長臂伸過來,輕輕巧巧就把衍哥抱在懷裡。一直酣睡的衍哥,被他抱起便扭了扭身子,周嬷嬷忙上前來瞧了一眼,笃定地道:“怕是要換尿布了。”明玉忙叫楚雲飛把衍哥放在床上,解開系着包被的帶子,露出衍哥胖乎乎的小腿兒小腳丫,衍哥倒不是尿了,是拉了。周嬷嬷取了盆子,倒了圍在爐上的熱水,擰了帕子給衍哥清理。楚雲飛隻驚奇地盯着随便周嬷嬷和明玉折騰,也不哭不鬧,仍舊閉着眼。半晌感慨:“這小兔崽子未免太能睡了!”這還沒完,等周嬷嬷清理好,楚雲飛裝出兇惡樣,要去打衍哥的屁股,不料耳邊“噗噗”一陣響,衍哥送了他父親一個大大的見面禮,然後慢悠悠把眼睛睜開……☆、144:年節明玉、周嬷嬷等人面對此情此景真正哭笑不得,到底将楚雲飛送回了正屋。明玉把蓮月、香桃叫來跟前細問。“跟着爺回來的那些人,傷勢怎麼樣?大夫可說是怎麼傷着的沒有?爺有沒有請大夫看?”香桃見明玉面容嚴肅,也斂了容,細細回想一遍,方道:“隻依稀聽得說大部分都是舊傷,許是路上不曾好好看大夫,耽擱了。大夫為他們包紮傷口,奴婢們都沒進去……奴婢留心之後問其他人,都說被姑爺所救,對此感激不敬,姑爺應該沒傷着。”明玉緩了一口氣,她就怕楚雲飛受了傷,卻裝出沒事的樣子來。楚雲飛在軍中到底怎麼過的,她還沒來得及問,雖安大将軍軍規嚴苛,想必他武舉出身至少能得到幾許另眼相看吧?明玉是後宅婦道人家,卻也曉得,大夏朝武官多采用世襲罔替的體制,如安大将軍這般靠着自個兒闖出來的武将少之又少。因此,天下人多選擇讀書入仕。楚雲飛……明玉吐了一口氣,将心思甩開。她心裡已隐隐有所察覺,楚雲飛此次回來,緊跟在後面的,是更長時間的分别。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在家裡,在身邊。明玉和秦氏,面帶微笑看着楚雲飛用及其笨拙的姿勢抱着衍哥。周嬷嬷、雲媽媽生怕他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不留神抱不穩這個小不點,眼睛緊緊盯着衍哥。衍哥倒也配合楚雲飛,露出肥嘟嘟的小臉兒,睜着圓溜溜的眼睛與楚雲飛對視。父子兩一大一小形成對持,最後楚雲飛敗陣下來,再也沒法子把眼睛瞪得圓圓的。等他眨了眨眼睛,再看衍哥,小不點打了個哈欠,小胳膊小腿拱了拱,合上眼酣睡去了。楚雲飛将孩子交給明玉,就說起要去拜見韓大人的事。如今他已非閑人一個,此番回來必然還有差事在身,明玉忙吩咐香桃去把大氅找出來。秦氏又吩咐蓮蓉去預備了禮品,眼下年節将近,即便是為了公事去拜見,也不能不帶禮品,何況他們兩家如今也是親戚。楚雲飛遲疑着點了點頭,等東西拿來,就匆匆忙忙出門去了。隔天,趙承熙、徐之謙上門來,三個大男人聚在外頭吃酒說話。夫妻真正獨處也不過晚間半個時辰,明玉坐月子不大管事,隻曉得楚雲飛忙了好幾天,雖他天天不在家,但家裡過年的熱鬧氣氛仍舊十足。比起外頭養病的跟着他一道回來的八個人,明玉已知足。這些人當中也有三位有家室的,逢年過節,家家戶戶都團圓,然而他們的家人都不在京都,即便從前線回來,也不能與家人團聚。可轉念一想,說不得明年過年的時候,楚雲飛也不會在家。這個念頭總是有意無意地冒起,明玉自個兒也覺不耐煩。這日,楚雲飛在家沒出門,明玉一邊喂奶,一邊和楚雲飛說話。卻有些心不在焉,楚雲飛雖沒說安大将軍的立下的軍規到底是什麼,但也能隐隐約約猜到一部分,比如他這一次回來,大抵與九月份時,韓氏告訴她的,楚雲飛立了個小功有關。她心裡很矛盾,即望着楚雲飛能時常回來,可又怕她一旦說了這話,楚雲飛為了能回來就去涉險。上一次的事,單聽韓氏說,她就心驚肉跳的。正胡思亂想間,聽得楚雲飛低聲道:“……隻怕明年不能回來了。”明玉輕輕點了點頭,楚雲飛微微蹙眉,盯着低眉催目的妻子。明玉能感覺到頭頂上的目光,包涵的深意,心裡有些酸澀,笑容也隻能盡量看起來不勉強:“家裡的事不用擔心,我和娘會好好照顧衍哥……”說着擡起頭,迎上楚雲飛深邃的眸子,試着把這個話題跳開,道:“這兩日總見你愁眉不展,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兒?”楚雲飛愣了愣,倒也點了點頭。去掉路上遇難的驚險,隻說這一次回來,他們一行人還有另外的事,去戶部領取每年的軍款。他是這一次的主要負責人,包括年後押送軍糧。因前線供給不足,雖安大将軍不屑通融此舉,然一時也無别的法子。因此他領取軍款後,還要想法子提前領到糧草押送去前線,以備将士之需。然而,他們九個人與大隊伍失散,足足遲了一個多快兩個月才到了京都。他雖是主要負責人,卻有個二把手,失散隻是,印章等物皆在另一個人身上。等他回來,才曉得軍款已被領取,且當初預算的銀子也用去了……明玉聽得有些糊塗:“印章安大将軍交給你,你如何不随身攜帶?”楚雲飛冷笑:“我卻是帶在身上,等我回來,卻找不着了。”這樣說來,“你與另一個不和麼?”楚雲飛卻沒說話,軍營也不是好混的地方,同等級之間的人,也有競争。“他拿去沒有丢失,已是大幸。隻是,銀子卻沒用對地方……”這樣說明玉到有些明白,安大将軍的軍規,立了功才有說話權,也是晉升的标準。因此,即便是戰友,也是競争對手。另一人個年紀比楚雲飛大,在安大将軍身邊待的時日長,不服也是有的。至于楚雲飛說的沒用對地方,也很好理解。負責發放糧草的也不是一個官,從上到下,論起來官大的多給一些,官小的少給一些。然而,真正辦事的卻是官小的。打個比方,官大的收了銀子,吩咐下級辦了,下級很有可能尋各種各樣的理由延遲。反而花了錢,還沒辦好事。但若是換一種方式,把大頭給了真正辦事的人,上頭又有了指令,自然辦起來事半功倍。不過半年,直來直往的楚雲飛也學會了官場上的彎彎道道,明玉倒十分吃驚。換而言之,安大将軍将這麼要緊的事交給他,卻不是另眼相看那麼簡單,是有意提拔吧?“可眼下怎麼辦?”楚雲飛平靜地道:“催或者等。”明玉卻忍不住歎了一聲,官場上的事,她不是一點兒也不曉得。隻是,“這事兒好辦麼?我總覺得,有人打壓安大将軍。”楚雲飛明白明玉的意思,道:“從前我不大清楚,如今倒明白,如今朝堂兩派角力,但也有一部分狡猾的互不參與。有些事早已墨守陳規,不是想根除就能根除的陋習。這類人有膽有謀,倒也很大程度上維持了……”明玉似懂非懂,猛然間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心頭突突地跳,聲音微微發抖:“你們九個半路上的事,應該不算意外吧?”楚雲飛閉了閉眼,低聲道:“失誤罷了。”是沒預料到會被同伴陷害?明玉心跳的更加厲害,明明想說什麼又不曉得該怎麼說。有人的地方就有争鬥,就好比一個家族。家族至少還有血脈關系,而軍營卻連這一點關系也沒了,最後也不過一句千篇不變的叮囑:“小心使得萬年船,凡事多留心。”楚雲飛見她這樣緊張,不覺失笑,道:“并沒有你想的那般厲害,我們失散後,他們也找過我們,隻是風雪太大,風險也高,盤恒的日子越久,損失越大,以大局為重,他們隻能先行一步。倘或誤了日子,要等到來年,如此,更要誤了正事。”明玉也希望是楚雲飛說得這個樣子,而非自個兒臆測的那般。“比起别的地方,軍營多是血氣方剛,行事磊落之人。”說到這裡,他眉宇松開,可見在軍營的這些日子,他似乎還過得不錯。想想,在漫長的一二十年中,與楚大夫人耍心機,鬥智鬥勇,偏還都是自家人,那日子才真正壓抑吧。比起在家族裡仍舊要勾心鬥角的過日子,軍營那種地方的心機,根本不算什麼。這會子明玉再看楚雲飛,隻覺他像脫缰的馬,終于可以自由馳騁。明玉問起在他在軍營裡的事,楚雲飛不知不覺就暢談起來,多是對安大将軍行軍作戰的敬服。明玉也是聽他說才曉得,安大将軍鎮守邊關并非如今這個地方,真正調派過去時,那地方已多處淪陷、當地民不聊生,且對方英勇善戰,不知不覺就演變成了持久戰。偏糧草略略出事故,導緻前線糧草緊缺。從前年開始,安大将軍才決定糧草由自己軍隊裡的人回京負責押送。去年是安大将軍的長子回來,今年是楚雲飛……戰場兇險,明玉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楚雲飛至少是個小頭目,身邊也有人護他周全,不管多久,他都會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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