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命,這個詞我已經非常熟識了。從我莫名來到這個朝代,我就不斷的在失敗中認命。所以他不知道,我從沒有恨過先生。“我知道。”我掩去心裡的苦澀點頭道。“如果你覺得悶,我在城郊有處别莊,你去那裡住一陣子吧,好嗎?”他回過身,真切的說着。我感激的看着他點頭應承,心裡明白到,他也不過是想讓我避開公主大婚的消息。這個提議,甚好。去别莊前,我收拾了一下舊物,從櫃子裡竟跌出一些信,是從東郡捎來的據說是外公寫給我讓我回家的。甄家的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他們以為,我連外公的字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外公有舅舅的照料我不擔心,而且依甄灏的臉面,也不容許他傷害自己的弟弟的。不過,若他以為我還會任他擺布那就太可笑了,我知道甄家的勢力,卻也知因着先生跟敬為,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我冷漠的看着那些虛僞的信箋燃成灰燼,東郡甄家,已與我無關了。把微雲樓的一切都打點好以後,我就到了敬為郊外的别莊住了兩天,然後悄悄的離開了那裡。我早有準備把關于微雲樓的東西都托給了敬為,留了一封信讓他代為照料,不用擔心我。因為敬為還不夠了解我,若先生和我不能在一起,那麼我不能再靠近他,因為我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心根本承受不住,更不要說眼睜睜的看着他跟别人成親。蕭澤天說得對,像先生那樣的人要與我共隐東籬,是不可能的。先生的責任,命運的無情,我的無奈,終會讓我們分開。先生,小玥很堅強的,至始至終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我不怪你,我與你之間的一切,都藏在我的最心底,永不磨滅。我就這樣孑然一身的離開了邑甯,這片繁華似錦的天空,不是我的歸處。黯然銷魂者,惟别而已矣。二十歲,又是二十歲,似乎我命運的轉折,都在二十。相逢是有緣?顯仁六年夏初,荷風送香,籬落淅然。這是沅犁城郊的一個山坳,地形狀如小盆,四季如春。在這裡住的人都熱情而淳樸,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是非恩怨,有的隻是簡單樸實的生活。屋舍農田,小橋流水人家,古樸清幽,宛如一個世外的桃花源。而且,這裡竟還有個古老的習俗,一夫一妻,男耕女織,和樂融融。沅犁城地處西南,地形複雜,有些地方瘴氣甚重,自景以來便隻是歸屬之城,并未納入景的版圖,而穆朝新立,更疲于攘内安外,也沒那個心力理會這裡,是以它能偏安一隅。我很喜歡這個地方。望向窗外,午後夏木陰陰可人,暑氣漸退。我合上書卷,揉揉眉心,閉目養神了一會。忽然想起,米缸已經見底了,讪笑一聲,穿好軟鞋,便掩門上村裡的集市去了。米鋪的少東家阿布勒一見了我,立即眉開眼笑的迎上來,朗聲說道,“琪雅,你這要買米?剛好這兩日收了好米,喏,給你!”他話音剛落,就毫不遲疑的把一袋上好的小米遞給我。琪雅,在這裡是“善良美麗的人”的意思。他一叫開頭,這個村莊所有的人都跟着叫了。隻為我因緣際會之下幫了一個小小的忙,他們甚至為此熱情的将我留了下來。每年他們都會将收成的米糧和獵物留一部分自家用,一部分則拿到城裡出售,以換得錢财去購買一些日常的用品。阿布勒的爹阿圖是村長,這些都是由他負責的。可那次阿圖病了,便由阿布勒去,偏巧遇到的人是由邑甯來此做買賣的狡猾商人,欺他不懂用穆字立的字據,險些短了好一筆銀子。剛好我也在那家茶樓歇腳,忍不住多嘴的駁斥了幾句。邑甯那些商人都是人精,這裡的人純良,如何鬥得過,好歹我也在邑甯做過買賣,跟着敬為學了不少,因此替他們挽回了損失。他們的收入來源,僅此一項,再無其他的了。所以阿布勒十分的感激我,知曉我舉目無親,一日漂泊至此,便說這是難得的緣分,邀我到他們村裡住了下來,一住就是一年過去了。如今再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有戲劇性。我眯起眼笑着掏出銀子給他,他卻怎麼也不肯收,我沒好氣的跟他身旁纖柔的女子說,“斯羅,你該好好管一下你丈夫,這麼做買賣可是要虧的。”“琪雅,你就别跟我們客氣了,不過是一袋小米,盡管拿去。我們家星兒托你的福才識字呢。”阿布勒的妻子斯羅笑說。她說的是我村裡的小孩一事。阿圖大叔認為多識字,肚裡有點墨水,才不會那麼容易吃虧,我當然義不容辭的攬下這個任務,總不能在這裡白吃白住。我正要再說話,就見到阿圖大叔滿面愁容的回來了。“阿爹?怎麼這回這麼早回來?你不是要在城主大人那裡住上兩天?”阿布勒見他臉色不對,訝異的問道。就連我也覺得不對勁,阿圖大叔平日裡總是樂呵呵的,何時會這般沉着臉,像心事重重。阿圖大叔搖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咱們這裡,最近可能要不太平了……”“為什麼?”斯羅問。同樣的,我和斯羅都不解的望着他。“穆軍和拓跋氏族開戰,恐怕會殃及沅犁,城主大人叫我們做好準備,免得到時一發不可收拾。”阿圖大叔苦着臉說。阿布勒拔高聲音問,“什麼!難道他們要打到這裡嗎?我們世居在此,與世無争,外頭的一切,與我們何幹?”“本來是這樣沒錯。隻是拓跋氏族野心勃勃,一直想把沅犁據為己有,所以城主本已打算投誠穆朝。不過……眼下怕是有變數了。”他頓了頓,接着又說,“穆朝的主帥明王失了蹤了,本已大好的形勢如今是急轉直下,壞就壞在,拓跋氏族知道我們曾有異心,若真的攻了城,那就不妙了。”聞言,大家的臉色都變得很沉重。拓跋氏族的人骁勇善戰,可又血腥殘暴,若真被他們占領,真的不敢想象會是什麼光景。我怔了下,有些吃驚,蕭澤天失蹤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在民間的聲望比我想象的還要高,畢竟讓百姓安家樂業的人,不是高坐朝堂的太子,而是他這個浴血沙場的明王。我還聽說,與他交過手的士兵曾言,這輩子是不想再與明王交手了,可想而知他的聲威笃深。而他一向是個精明缜密的人,好端端的怎麼會失蹤呢?這不但讓有心人有機可趁的大做文章,更讓人心不安。穆朝本就内患不斷,如今又有外敵的入侵,前景堪輿。哎,這個混沌的世道,什麼時候才能安甯下來。本來閑适的心情,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打散了。接着,大家的日子似乎都過得戰戰兢兢的,盡管阿圖大叔一直在安撫他們,但是畢竟這裡的人都沒見過戰争,心裡難免恐懼,對此,阿圖大叔也無可奈何,隻是讓大家都準備好,一有事就舉家遷徙。而我,反而是很平靜了。是經曆太多,所以無所畏懼?我不知道。這天,我進城去幫孩子們置些筆墨,斯羅臨盆在即,我也想買些小禮物送給她。他們一家,給了我有太多的恩惠了,至少在我無路可去的時候,讓我有瓦遮頭。回來的時候,烈日正猛,汗水淋漓,就想在小溪洗把臉。才擡頭,就發現前方不遠處的水生草叢裡有個暗影,像是個人趴在那裡,莫不是我眼花了?好奇心使然,我抹淨了臉便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赫!真是個人來着!是死了的?我忽然打了冷戰,不敢靠近一步。多管閑事通常不是什麼好事。可是,細細看卻發現他身穿着盔甲,而周圍的草都染上了鮮血,又不忍心離開了。如果,他還活着,我豈不是見死不救?不過我還是沒膽太靠近那人,隻是用一個粗大的樹枝撥弄了一下他的臉,這一看可不得了,雖然上面血漬塵土斑斑,可那張臉我怎麼會忘記,居然是他??他全身因泡在溪水裡,顯得濕漉漉的。這溪的上遊是一條小瀑布,昨晚剛好下了一場很大的雷雨,那他,是被水沖到這裡的?身上都是泥巴和碎草木。我顫顫的把手伸到他的鼻子,還有氣,可是卻很微弱。再看他身上恐怖的血痕,背上厚重的盔甲已經被劃開,單用肉眼看,傷口已經開始紅腫發怵,而他的臉慘白得無一絲的血色。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他估計沒救了。不過,我的同情心并沒有用到他身上。那時我是真的一點也不想救他,雖然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救。隻是,我讨厭這個男人。隻要有他出現的地方,準沒有好事。當下我擡步就離開,心裡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心軟,自己遭遇的那麼多的事,都是因為這個男人,憑什麼要救他?可是,偏偏走了不遠,就又停了下來。一閉眼就能看到那潺潺的血,似乎在控訴我的狠心。蕭澤天,這個人雖然可惡,可無可否認的,他的将才,他的大度,他的能力,他有本事,會讓這個混亂的天下歸于清明。若他真的死了會怎麼辦?讓那個據說外表和煦實則無能乖戾的太子當權,我不敢想。而且,若兇殘的拓跋氏族真的攻占了沅犁城,那麼這城裡的人,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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