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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第1頁）

止安以為自己哭了，然而并沒有，眼角是幹澀的。她隻是坐在那裡，如同一尊塑像，長久地看着昏迷中的止怡，。止怡，她的姐姐，她和這個&ldo;家&rdo;最深的牽連，惟一一個毫無條件，不計代價愛她的人。她就這樣看着病c黃上的人，一言不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不遠處的儀器的滴答沒有停過。良久，她聽到身後的汪帆發出了微微轉動身體的細索聲。也許天就要亮了，如果一個人的世界裡永遠隻有黑暗，怎麼辨别晨昏？最後，止安俯身在止怡的耳邊微不可聞地低語，然後起身離開，一如她來時的悄無聲息。走出醫院門口的時候，夜風來襲，她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抱緊了随身帶着的背包，往前走了幾步，她還是從包裡翻找出謝斯年交給她的一個标準信封，裡面是不厚不薄的一疊鈔票，還有一張寫着幾行小字的便簽。她最後一次看了看寫在第一行的那個名字：汪茗，名字的下面是一排詳細的地址和聯系方式，笑了笑，然後慢慢地将那張便簽撕毀，直至粉碎，然後展開手心，那些白色的紙的碎片便在夜風中如飛灰般散盡。止怡清醒于五天以後的一個早晨，如醫生所說，她的生命不再危險，受傷的部位也會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好起來，唯有一雙眼睛，也許再也看不見光明。醫生和她的父母并沒能将這個噩耗隐瞞她太久，在她能夠支撐着坐起來後不久，她便從醫護人員的隻字片語和家人的吞吞吐吐中得知了真像。她在這個事實面前的長久沉默讓顧維桢和汪帆都感到不安，她不哭，也不鬧，甚至也不肯說話，安靜得讓人感到害怕。直到她清醒後紀廷第一次來看她，他坐在她的身邊，說，&ldo;止怡，我在這裡&rdo;的時候，她才緩慢擡起頭，從聲音的來源處尋找着他所在的方向。&ldo;紀廷，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rdo;這是她知情後說的第一句話。紀廷在顧維桢夫婦驚喜的眼神裡用手撫過她的發梢，&ldo;現在還是早上，外面的天氣很好，有點微風，陽光也很明媚。&rdo;&ldo;我想出去看一看，你跟我一起去，好嗎？&rdo;按照止怡的身體狀況，原本還是不宜下c黃的，但是醫生和父母都拗不過她，隻得跟護士一道，及其小心地将她挪到輪椅上，由紀廷慢慢地将她推到醫院樓下的小園子裡。紀廷将輪椅停留在樹蔭下，蹲下身子，擔憂地看着止怡。&ldo;你在看着我嗎？&rdo;想不到是止怡先開口。紀廷點頭，然後他難過地意識到她看不到他的動作，&ldo;是的，我跟你爸爸媽媽一樣，很擔心你。止怡，你還好嗎，如果哭出來會好受一點……&rdo;&ldo;如果流眼淚的話，我就能看見嗎？&rdo;止怡失去焦距的眼神落在不知名的地方。&ldo;如果你問我好不好，我現在很不好，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再也看不見了，我知道，這是個事實，不管我多難受，都隻能接受它。&rdo;紀廷說不出是内疚還是憐惜，明知她看不見，他還是在她面前低下了頭：&ldo;對不起，止怡，是我沒有照顧好你。&rdo;止怡聞言略帶詫異地把頭轉向他說話的方向，&ldo;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們都知道那是一個意外，我對爸爸媽媽也是這麼說，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這不是誰的錯，可為什麼你們都覺得自責？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并不會因為有人背下這個責任而得到挽回，同樣，責怪任何人都不能讓我的眼睛好起來。紀廷，我感激你在最後那一刻救了止安。&rdo;紀廷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驟然擡起頭看着止怡，想從她的神色裡找到些什麼，卻隻對上她有一絲空落，卻依然澄澈的眼睛。止怡像渾然不知他的反映，她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ldo;小的時候，我跟止安兩人開玩笑，她總說她喜歡晚上，黑漆漆地多好玩，把什麼都藏了起來。我就說我最怕黑，要是我的天地裡沒有黑夜，隻有清晨，那該多好，就像現在，我好像可以聞得到樹葉上露珠的味道。你看，老天跟我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他讓我的世界裡隻剩下了黑。&rdo;紀廷在她的笑顔和微微顫抖的聲音中黯然，是的，老天從來就是不公平的，否則他不會讓這樣的一個女孩受到任何的傷害。他蹲在止怡身邊，說道：&ldo;可是你也應該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跟你說過的話。&rdo;止怡遲疑地&ldo;看&rdo;着他，他擠出一個跟她一樣的笑容：&ldo;我說過的，妹妹，有我在你身邊，你什麼也不用害怕。&rdo;止怡怔了很久，然後笑了。這是她受傷後露出的第一個發自内心的笑容，但是很快，這樣的笑容被一種莫名的悲戚取代，&ldo;謝謝你，紀廷哥哥。有你，有我爸媽這樣對我，我畢竟還是幸運的――要是現在止安也在，那該多好。止安，我終究還是沒能留住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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