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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頁(第1頁)

&ldo;子忻,你聽我說,&rdo;她将濕漉漉的衣裳卷成一團,捂在他的額頭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ldo;這裡沒有樹,也沒有竹殷。&rdo;他推開她的手,神情明顯有些惱怒。半晌,克制了自己的怒火,平靜地道:&ldo;竹殷就坐在我身邊。&rdo;她的臉有些發白:&ldo;為什麼我看不見他?&rdo;他目色迷離:&ldo;他剛從樹上下來,穿着一件深紅色的衣裳,人首蛇身。難道你沒看見這裡有一株冷杉,上面爬滿了千年古藤……&rdo;&ldo;那麼竹殷究竟坐在哪裡?在我的左邊?還是右邊?&rdo;她冷冷地問。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ldo;風沂,你不明白我的話,我也不指望你能相信我。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rdo;她凝視着他的雙眼:&ldo;子忻,你是大夫,難道你也相信鬼魂顯靈?&rdo;他搖搖頭。&ldo;那麼,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能看見我看不見的東西?&rdo;他拒絕回答。&ldo;每個人隻有一個靈魂,難道你有兩個?&rdo;他沉默。過了很久,才道:&ldo;你錯了。每個人都有數不清的靈魂,每一個念頭都是一次靈魂的顯現。這些靈魂,就像一群走到同一間屋子的人,有的彼此認識,有的完全陌生,有的相合,有的反目。‐‐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rdo;她聽見外面的雨停了,太陽再次從雲間鑽出,遍地金光。她不相信他的話,因為她生活在明亮的世界裡。是的,明亮的世界裡,每一個人隻有一個靈魂。&ldo;子忻,我喜歡你,但你不能逼我相信我不相信的東西。&rdo;她呆呆地看着他,怔怔地說道。他點點頭,表示理解,淡淡地道:&ldo;這裡離山下很近,你為什麼不先回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單獨跟竹兄聊一會兒。&rdo;她的臉氣得鐵青,什麼話也沒說,扭頭就沖出了門外。那一天,她騎着馬在山道上徘徊良久。好幾次她都想沖回去告訴子忻,她願意相信有竹殷這個人,相信廟裡有棵纏滿古藤的冷杉樹。隻要他愛着她。無論他腦子裡想的什麼,她都願意相信。她也願意相信人有無數個靈魂,盡管屬于她自己的靈魂太少,盡管她生活在看不見竹殷的世界裡。她期望他能給她更多的靈魂,以便她能走入他的世界。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終卻認為她不是任何人,隻是她自己。于是她默默地回到了客棧,默默地吃了一頓早飯,回到屋子,見唐蘅已然離去,便倒在c黃上,蒙頭大睡。亭午時分,她無精打采地下樓要了兩個饅頭充饑,正欲走出客棧,子忻忽然出現在她面前。他牽着馬,背着藥筐,顯然是剛剛回來。她看了他一眼,咬了一口饅頭,沒有說話,正要走開,子忻突然叫住她。&ldo;風沂。&rdo;她沒有答應,隻是冷冷地看着他的臉。他遞給她一樣東西。&ldo;送給你。‐‐我自己做的,也許你會喜歡。&rdo;她接過來一看,是一隻精緻的藤镯。上面雕着一排小小的漩渦,和刺在他足踝上的圖案一模一樣。接榫之處甚新,尚不及塗漆,顯是剛剛完成之作。不過,那古藤漆黑光亮,紋理細密,卻至少有百年之久。&ldo;哪裡找來這麼黑的古藤?&rdo;她問。&ldo;那棵冷杉樹上。&rdo;她微微一怔,既而臉上露出譏诮之意:&ldo;你送我這隻镯子,是為了想讓我高興,還是為了證明你是對的?&rdo;&ldo;我隻是想送你這隻镯子。&rdo;……&ldo;告訴我,這裡有什麼?&rdo;一個時辰以後,蘇風沂重新回到山腰上的那個小廟,她的身後跟着唐蘅。&ldo;一地枯枝,一個糙墊,一團灰燼。&rdo;唐蘅邊走邊看,&ldo;一堵破牆,幾扇爛窗,一個巨石。&rdo;&ldo;請問這廟裡有沒有一株冷杉?&rdo;&ldo;什麼?&rdo;&ldo;一株冷杉,上面纏着古藤。&rdo;&ldo;沒有。這麼小的廟裡怎麼可能會有一棵大樹?不過,當中倒是有個柱子。&rdo;&ldo;你是說,子忻把這柱子看成了冷杉?&rdo;&ldo;不會。誰都知道柱子和冷杉是兩回事。&rdo;&ldo;那麼,這裡有沒有别人,比如穿着深紅衣裳的男人……人首蛇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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