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輛黑色飛車在路邊停成一排,每輛車上都坐着三四個面色不善的人。領頭的男子大約三十出頭,淺金色的頭發紮成一束馬尾。瓊麗看見他後腰上别着兩把槍。&ldo;是多米尼克先生嗎?&rdo;瓊麗走向男子,伸出手。&ldo;正是。&rdo;多米尼克是費爾蒙的心腹手下,家族的金牌殺手。他執起瓊麗的手,獻上一吻。&ldo;費爾蒙先生讓我代替他吻您,女士。&rdo;&ldo;幸好開普勒不在這兒,否則他肯定會發脾氣。&rdo;瓊麗一副&ldo;咱們是共犯&rdo;的口吻,&ldo;可别告訴他。&rdo;&ldo;我會守口如瓶的。&rdo;說完,多米尼克的綠眼睛轉向瓊麗身後的人‐‐銀發,穿着一件喪服似的黑色風衣,胸襟上還别着一朵白花。他的眼睛暗如黑夜,瞳孔周圍卻仿佛燃燒着一輪火焰。這是&ldo;深淵之火&rdo;,将一切敵人焚燒殆盡的煉獄烈焰。多米尼克向他點頭緻意:&ldo;久聞大名,悼亡人。&rdo;&ldo;你也是,多米尼克&iddot;傅立葉。&rdo;兩人握了握手。&ldo;我們什麼時候出發?&rdo;多米尼克問。&ldo;聽開普勒先生的指示。&rdo;&ldo;他在哪兒呢?&rdo;&ldo;新蘇黎世銀行。&rdo;開普勒走進新蘇黎世銀行24小時營業的大廳,不論何時都擺着同一副表情的銀行櫃員擡起頭沖他微笑:&ldo;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先生?&rdo;&ldo;我有個東西要寄存。&rdo;&ldo;您在本行有賬戶嗎?&rdo;開普勒報出一串數字。銀行櫃員在電腦上查詢片刻,問道:&ldo;您要寄存什麼東西呢?&rdo;&ldo;一個小玩意兒。&rdo;高利貸商将一枚薄薄的晶片放到櫃台上,碰撞時發出輕輕一響。櫃員戴上手套,小心仔細地捧起晶片,将它放進一隻收納盒中,然後叫來一位同事,将收納盒送到銀行的保險庫裡。&ldo;您要寄存的東西,本行已經收到了。請您按一下指紋。&rdo;開普勒伸出食指在指紋機上戳了一下,機器亮起了綠燈,接着櫃員将一份紙質收據交到他手裡。&ldo;這就完了?&rdo;事情經過太過簡單,讓高利貸商不禁有些詫異。他還以為會被領進一間小黑屋,經過重重驗證才能過關呢。&ldo;是的。&rdo;櫃員微笑,&ldo;你還需要什麼其他的服務嗎?&rdo;&ldo;不用了。&rdo;高利貸商将收據對折兩次,收進口袋裡,轉身走出銀行。他在街角轉了個彎,步入一家大型超市裡,裝作選購商品,實際上則戴上通訊終端的耳機,一名人工智能和一名超級黑客正在輪班作業,将收集到的數據分析整理後提交給他。&ldo;銀行已經向保險櫃的主人發出收到貨物的信息了。&rdo;耳機中響起人工智能雷歐納德的聲音,&ldo;侵入監視器成功。捕捉到兩個可疑目标。有人在跟蹤你,開普勒。&rdo;高利貸商拿起一面梳妝鏡,從鏡子裡看見有兩個男人正從貨架後鬼鬼祟祟地打量他。他放下鏡子,匆匆走進超市的公共廁所。不一會兒,其中一人跟了進來。開普勒佯裝洗手,趁男子走到他身後時猛然回頭,狠擊對方腹部。男子抱住肚子慘叫一聲,開普勒對準他後頸一劈,然後撈住昏迷的對手,将他拖進旁邊的空隔間。男子的同伴原本等在外面,聽見慘叫聲後也沖了進來。開普勒如法炮制将之擊倒,也拖進同一個隔間裡。接着他想了想,把兩人的褲子都扒了下來,關上隔間的門,施施然走出廁所。超市保安聽見動靜,朝這邊走來。&ldo;發生了什麼事嗎,先生?&rdo;開普勒攔住他:&ldo;不,沒什麼。兩個年輕人而已。&rdo;他臉上好像寫了&ldo;你懂的&rdo;三個字。保安會意地點頭:&ldo;年輕人啊,真是沖動。&rdo;&ldo;真是沖動。&rdo;高利貸商附議。他買了塊毛巾,離開超市,又走回銀行。這次他沒有直接進大廳,而是在銀行附近的轉角處靜靜等待。耳機裡傳來沙沙聲。&ldo;他來了。&rdo;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走進了銀行。開普勒問:&ldo;他一個人嗎?&rdo;&ldo;不,有兩個同夥,在車裡。你的兩點鐘方向有一輛黑色地面車,看見了嗎?&rdo;&ldo;看見了。幫我争取點兒時間。&rdo;&ldo;好的。我會給銀行制造一點電腦故障。&rdo;開普勒拔出腰上的槍,裝上消音器,打開保險,确認随時可以射擊後将它揣在口袋裡,走向地面車。車裡的兩個人看見有陌生人走來,立刻警覺起來。開普勒沒給他們反應的機會,進入射程之後,他直接拔槍射擊,兩道明亮的光穿過車窗,擊穿了兩人的頭顱。&ldo;他拿到東西,正要離開銀行。&rdo;開普勒打開車門,将兩具屍體擺成靠在椅背上休息的姿勢,然後躲到車的另一邊。過了一會兒,去銀行取晶片的男子回來了。他看見車窗上的彈孔,倒抽了一口冷氣。此時開普勒一躍而起,爬上車頂,利用下落的沖擊力将男子撞倒在地。落地的瞬間,他朝男子的雙手開槍,并且在對方發出慘叫的瞬間将剛買的毛巾塞進對方嘴裡,堵住他的聲音。&ldo;别吵,小子。&rdo;開普勒拉開車門,将男子踢了進去,不忘朝他腿上又補了兩槍,然後他才跟着鑽進車廂。他用槍口抵住男子額頭,道:&ldo;現在我問問題,你點頭或者搖頭,聽見了嗎?&rdo;男子驚慌點頭。車裡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前排的兩個同伴已經變成屍體,他知道如果他膽敢反抗,很快就會和同伴們去泉下相會。&ldo;你是殺手&lso;推銷員&rso;?&rdo;點頭。&ldo;你是溫内特公爵的部下嗎?&rdo;點頭。&ldo;公爵在奧林帕斯?&rdo;搖頭。&ldo;這個荒謬的綁架事件,是你策劃的?&rdo;搖頭。&ldo;你直接聽命于其他人‐‐公爵的部下?&rdo;猶豫,點頭。&ldo;你的那個&lso;上司&rso;,現在在關押阿洛伊斯&iddot;拉格朗日的地方嗎?&rdo;點頭。&ldo;你現在能和你的&lso;上司&rso;聯絡嗎?&rdo;點頭。開普勒在他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找出一隻通訊終端。&ldo;用這個聯絡嗎?&rdo;男子點頭。&ldo;我喜歡誠實的孩子。&rdo;開普勒微笑,&ldo;然後是再見。&rdo;他扣下扳機。車裡有三具屍體,這很麻煩。所以開普勒将駕駛席上的屍體拖到了後座,自己開車往&ldo;教父&rdo;費爾蒙的地盤去,他會完美地處理三個死人,一點兒痕迹都不會留。從&ldo;推銷員&rdo;身上搜出的終端連接上了開普勒的終端,正由雷歐對其中的數據進行掃描,很快就能找出&ldo;上司&rdo;的所在地,同時也是關押阿洛伊斯的地方。約書亞在星空下抽了支煙。煙是找多米尼克借的,味道很濃烈,讓他不習慣。但他無事可做,隻能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很快他腳下就堆滿了煙蒂。&ldo;約書亞?&rdo;耳機中傳來雷歐的聲音。殺手扔掉手裡尚未燃盡的半支煙:&ldo;找到了嗎?&rdo;&ldo;是的。現在把分析出來的地址發給你。&rdo;敵人所在地的信息被發到了約書亞的通訊終端上。多米尼克湊了過來,指着顯示出的全息衛星地圖:&ldo;我知道這個地方,這是高天原區的一幢爛尾樓。雖然樓沒蓋起來,但土地還是歸私人所有,平時禁止進入……當然也沒什麼人願意進去。&rdo;約書亞掃了多米尼克一眼:&ldo;附近地形呢?&rdo;&ldo;修建的時候應該留了一條廢棄的下水道,在這裡。&rdo;多米尼克在全息圖上一指,&ldo;入口在這裡,通往建築内部。&rdo;約書亞盯着那幢大樓的全息模型,将每一個房間、每一道樓梯、每一條通道記在腦海裡。&ldo;我們走吧。&rdo;他一腳踩滅地上的煙頭,将之碾滅在赤紅色的土壤裡。廢棄的下水道裡彌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像有屍體爛在了這裡。約書亞猜大概是老鼠,這些生命力頑強的小東西跟着古地球的移民們來到各個星球上,安營紮寨,用它們自己的方式征服了新世界。它們在黑暗裡出生,在黑暗裡死去,在黑暗裡腐朽,然後變成黑暗本身。殺手高舉手電筒,驅散濃重的黑暗。多米尼克&iddot;傅立葉在前方領路,另外兩個殺手則跟在後方,其他人随同瓊麗從大樓正面進攻。這幢廢棄的建築裡沒有監視器,雷歐冒險動用了一個軍事衛星,不過收效甚微。這樣也好。約書亞想。敵我雙方是平等的,剩下就靠實力說話了。下水道盡頭是一道生鏽的爬梯。一群老鼠被燈光和腳步聲驚擾,一哄而散。多米尼克叼着電筒,率先爬上梯子,吃力地挪開頂上的井蓋。&ldo;走。&rdo;他像隻敏捷的貓科動物一樣蹿上去。約書亞緊随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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