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家隻是個休息的地方。
是因為季衍,一切才變得特殊起來。
而如今……
看着季衍生活過的痕迹,他舍不得磨滅,隻想将一切都原封不動的封存。
或許這樣,時間就能永遠暫停在這一刻。
隻要他不開啟這扇門,季衍就永遠都在……
下決定的那天,他解雇了阿姨,帶走了必需品。
就連情侶對杯都整齊的放在一塊兒。
他沒變更過屋内的陳設。
隻有一件例外……
那就是季衍寫的字。
當初她滿心惦記,說着要挂在牆上。
釘子都釘好了,歪歪扭扭的在牆上,卻始終沒能把字挂上去……
厲柏哲取來卷軸,爬上梯子,小心的将它展開。
可當他看見那副字時,眼前卻彌漫起一片氤氲。
那是季衍寫給他的……
經年形單影隻,孤形吊影,今夜如星盼月等君歸。
不求天地無絕,隻盼心一同,長相守,與君共白首。
心有千般願,終始難全守,自難量,不相忘。
料得九泉之下兩茫茫,夢一場,也願寄人間再逢君。
洋洋灑灑的筆墨,每一個字都在訴說季衍對他的愛。
滾燙淚珠奪眶而出,熾熱的灼傷了他……
男人擡手掩嘴,可還是有嗚咽藏不住。
分明經曆過更真切的苦痛。
可如今,隻是看見了這幅字,卻比死更失控而絕望的墜落……
他在梯子上弓起身子,艱難的用雙臂支撐,十指死死扣入牆壁,直至指甲都摳出血來。
一雙蒼白的唇顫抖着,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唯有兩行苦澀滑落,在唇角綻放……
以前我一個人,孤獨無依,可現在,我如同星星可以陪伴月亮般盼望着你回來。
不敢奢求天長地久,隻要你心裡有我,兩人能一起白頭就好了。
雖然有很多貪求,也知道這些願望不會都成真,可我還是會想。
要是有一天,生死将我們分别。
縱使人間事如大夢一場,我也期盼來世再相遇。
一字一句,讓厲柏哲隻能發出悲怆的嗚咽聲來……
“我也,我也想……與你共白首!”
像是在回答那個回不來的人,他垂下驕傲的頭,黑發遮住了他的容顔。
淚滴從他精美的下颚滑落。
“我也,有千般願……”
男人哽咽着哭腔,聲線顫抖着作出了回答。
他也想她再相遇……
哪怕是做夢。
隻是那個人已經聽不見了……
看着那副字,壓抑在心底多時的傷心欲絕,那些悲苦痛楚,終于得以爆發出來!
厲柏哲維持這個姿勢,不知道哭了多久……
牆壁上是他抓撓出的血痕。
卻又小心的不肯讓血迹沾染到字畫上。
就這樣,直至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下來,他才能止住淚水。
他本想把這幅字帶走。
但季衍的願望,是把這幅字放在家裡……
放在他們的家裡……
血迹幹涸了的手指撫摸過裝裱好的字畫。
雖萬般不舍,但最後,他隻是拍了照片,仔細的存成了手機保護屏。
随後永遠的離開了那個家……
離别前,他萬般眷戀缱绻的望着那棟房子……
回想起在這個房子裡,和季衍生活過的每一天……
想他們擁抱,想他們親吻,想他們用咖啡杯一起喝咖啡……
可那些,都随着大門的緩緩合上,永遠的被封存在了裡面。
從此,再無人打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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