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朝山林深處走去,路過一條小溪,溪水潺潺流動,他們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
是初見的地方。
腳步不自覺停了下來,衛宴時抿唇低聲念了句:“泉清水流活,林深好藏拙,得到人不孤,下筆留白多。”
就叫留白,
留白隻為自己活,
留白的任性有人包容。
他逗留的時間久了會兒,惹得走遠了好幾步的人駐足回首:“留白?”
衛宴時眉梢揚起,脆聲應了句,足尖輕點落到她身旁:“傾禾,毛栗子樹在哪呢。”
顧傾禾手指指前頭:“就在那,不遠了。”
走到一塊不算空曠的地兒,雜草混着泥土柔軟的地上一眼看去,全是圓球兒似的草垛子,帶着尖尖的刺兒。
衛宴時彎身撿起一個,拎着幾根黃綠色刺兒,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轉了兩圈看見它露出口的地方,有些欣喜,像分享有趣的玩意兒跟小姑娘說道:“傾禾,你看,它居然還會咧嘴笑,好生有趣哎。”
說罷,他将看到的那一面放在顧傾禾面前顯擺似的晃了兩下,像極了見到新鮮事物興奮不已的小孩子。
顧傾禾無奈地看他一眼,解釋道:“成熟的毛栗子掉落下來都是這樣,我們把它撿回去去殼,裡面的果實就是能食用的,生吃,炒熟了吃都可以。”
解釋完,還随口問了句:“留白,你從前沒見過麼?”
衛宴時搖搖頭:“沒有呢。”
他從前吃的東西都是去好刺,剝好殼,變成一道無毒能食用的膳食盛上來的,哪有機會見到這麼原汁原味野生的毛栗子。
顧傾禾從他的神色中有看出來了些,頓時彎腰從地上又撿起一個,舉着毛栗子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輕輕一紮,衛宴時也不躲,就那麼低着頭,眉眼染笑等着她的動作。
顧傾禾舉着毛栗子,笑問:“什麼感覺?”
臉上癢癢地,麻麻地,連帶着心口一片都是如此。衛宴時将手裡的毛球兒抛向半空中,掩飾這一份不自在:“還不錯。”
還不錯是什麼感覺?
顧傾禾不懂眼前古人口中的形容,自然也體會不到少年抛向空中的那份心動。
她蹲下身,從袖口将布袋子拿了出來,将地上掉落一片的毛栗子撿起放袋子裡。衛宴時等着空中那顆毛球兒落地後,也跟着蹲下來幫忙。
兩人将地上的毛栗子撿完,才隻盛了半袋子,顧傾禾直起身來,擡頭打量高大的毛栗子樹,頭頂,郁郁青青的樹葉上挂着豐滿的毛球兒,錯落有緻。
顧傾禾想讓留白去尋一根長棍子來,不料還未開口就感覺到身旁一陣風動,餘光瞥見一抹身影閃過。
再擡頭時,想指揮的人已經站在樹枝上了,一襲淺藍衣衫與樹葉的郁青毫不違和,細看下,人比樹比毛球兒還要耀眼些。
“傾禾,我給你丢下來。”
少年站樹上,衣袂被秋日的風輕輕帶動,他笑眼看下,揚聲說着話。
顧傾禾擡眼看他,心情莫名愉悅起來,她跟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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