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的月色,透過枝繁葉茂的白楊,斑駁地灑落在文長青木寒梅青幽的墓碑之上。
時空之窗的這一側,文揚靜靜地伫立着,他注視着窗那邊時光流轉滄海桑田,陣陣悲戚襲來,無法接受也難以理解。
恍惚間,他記起了窗子下面靜靜等候的小盒子,父母留給自己最後的禮物,一定包含着不為人知的秘密,甚至還可能幫助解開眼前的謎團。
電光火舌依舊劈啪作響,周身依舊隐隐刺痛,但他已經無暇他顧。
他盡可能向後退去,以便留出足夠的距離助跑,然後彈射起步,雙手合十,跳水運動員一般,一頭穿過時間的湖面。
一個遛地十八滾站起身。另一側,青幽的墓碑孒然獨立于月色的一片荒蕪。
推開屋門,他輕輕走了進去,仿佛擔心會打擾到什麼似的。桌椅整饬有序,物品擺放整齊,冰箱輕微的嗡嗡聲依舊,仿佛父母不曾離開,老屋又似乎在靜候主人荷鋤踏月歸來。
強忍心頭的悲戚,文揚走向父母的卧室,他熟練地找到了那個一家人了如指掌的地方,雙手輕輕抽出了那塊紅磚,然後輕輕取出裡面的盒子。
打開盒子,他輕輕展開信簽紙,紙上空無一物。
他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找到一個打火機,然後用打火機的火焰來回炙烤信簽紙,片刻,幾行焦糖色的字迹躍然紙上。他笑了一下,這是父子之間的秘密,就算别人拿到信,也未必會看得破這個小小的把戲。
“小楊,見字如面。當你打開這封信,我和你媽已經離去。不要難過,萬物各有其時。照顧好阿玉、小妞和你自己,千萬不要找尋我們。天要變了!前路多艱,未來兇險莫測!永遠愛你的父母。”
寥寥數語,抵過萬語千言,殷殷囑托,無限溫暖,無盡心酸。
文揚淚如雨下。
原以為信件能解開心中的謎團,沒想到整個事件卻更加撲朔迷離。
好像父母早已了然眼前發生的一切,清楚即将到來的覆盆之災。父母素來不是逆來順受之輩,卻又為何如此決絕地坦然接受?為何他們諱莫如深,不肯透露隻言片語?既然人沒有入土,院外的墓碑又有何意義?這背後又隐藏着何等秘密?中洲平原的父老鄉親如今又身在何方?
文揚緩步走到院中,院落左側菜畦井然,茄子、番茄、三鬥谷、大葉荊芥正在這肅殺的夜色中無知地野蠻生長。右側,暮年的東方紅拖拉機和色彩斑駁的農用機動三輪車偃旗息鼓,靜聽歲月流轉。虎子,家中那十歲卻老當益壯的中華田園犬,也無迹可尋。
蕭瑟的腳步聲中,靜寂的中洲村落愈發悄然。
久扣無人,文揚推開鄰居阿東家的院門,院中孩童的玩具散落一地,裡裡外外卻空無一人。這一點,他本來就已知曉,隻是不甘不願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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